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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求老师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老师忧心不已,压着声音也哀求:“再练会儿吧小姐,你你……你练成这样我没办法交差啊!”
琴声生硬生涩,但钟逾白倒是觉得挺悦耳的,她弹的是宫崎骏的曲子,哈尔扶着苏菲在空中漫步的那一段音乐。
再熟悉不过。
他在这曲声里被召回了过去。
当年,陈影莲和钟炳文的婚姻很短暂,短暂到钟逾白对钟家的幼年记忆缺失得很干净。
二十年前,钟林在泊洋掌权,他盛气凌人,手段阴毒。
陈影莲嫁到他家,上桌吃饭都要看人眼色,而她的丈夫钟炳文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忍忍吧,别招惹他们,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就行。”
忍得了吗?当然不。
她说搬出去。
钟炳文又有话说:“在钟家吃穿用都不用你愁,还有佣人服侍你,哪里不好了。”
话里隐隐有对女人主意太多的不满。
他想要的不是个指手画脚的妻子。
陈影莲千金之躯,长了一身傲骨,实在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气氛,不久后就领着钟逾白出了国。
堪堪在出国前,她阴差阳错开了钟林的保险柜,翻到了他的黑账本,那些险恶的、见不得光的贪婪,赫然眼前。
重重一沓罪证,到头来,压垮的却是她的生命。
钟逾白对这个冰冷的钟公馆没有太深的记忆,他只记得在星洲的家,他和妈妈在一起的家,那边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棵相思木。
来时逢冬,一个不存在于星洲的季节。在文艺作品里见过美丽的大雪,没想到身临其境,却是如此的枯涩、难熬。
再不习惯,他也就这么熬了过来。
眼下这棵树,是他回来那一年托人栽下的,他在这里造了一个家。
可惜树是假的,家也是假的。
没有柔婉的身影坐在树下,教人读诗:“Jane,今天的古诗有没有学会?”
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腿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汗滴禾下……汗滴……嗯,”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很会耍滑头:“想不起来了,我去问问少爷!”
背不出句子,她一点都不会难为情,提着裙子,就翩跹地飞走,从深春里飞到了他的身边。
“汗滴禾下土后面是什么?”Jane抬起一张红润的脸,求助看他。
钟逾白笑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作弊?”
他轻扯她脸颊,说:“自己想,想出来,给你买冰淇淋。”
有了冰淇淋的诱饵,那首诗就背得很轻松了。
想到这里,钟逾白露出一点笑容,看着树下,好像那儿真有个小孩在迎着他跑过来。
他今天回钟家,也是来取东西,碰见钟瑀纯属巧合。
从沈束那里拿回来的照片,还在书橱。
他和纪珍棠的合影,两个人坐在鲜花丛中,海棠未雨的春日,岁月静好。
他习惯在书房放置相簿,书房是公用的,但钟逾白用多了,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让出领地,在这个家里,惹他实在没有必要。
人人谦让,海阔天空。
然而钟逾白最近发现,钟家不再安全了。
他便想要将一些贵重的东西顺走。
望着这张照片,他短暂失神。
那天,她问理想。
钟逾白答不上来。
但他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也爱看书,香港作家,她唯爱亦舒,他喜欢金庸。
喜欢昭彰的英雄主义,和绵绵的儿女情长。年少时,他向往的,是驰骋于未知。如文学里的江湖滔滔,风雨飘摇。
那对一个少年来说,是很诱人的东西。
现在当然不再说了。
他长大了,不再像年轻时拥有一腔滚烫的热血,只不过那天听她问起,他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青春里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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