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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在意外头有没有人。
直到屋子外头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她一直低垂着的眼眸才轻轻眨了一下。
一滴泪水掉进了泡线的木盆里,绽开一点涟漪,很快又消失不见。
又泡完一堆绣线,夜也深了,周嬷嬷停下了手,去打水过来洗漱,关灯休息了。
今儿的月亮很好,她的床下落下一片冰凉凉的月光,她却不觉美丽,只觉这月色好似带着寒气,要钻进她的身体肺腑里去,她的手在被褥里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好似一根尖锐的针刺进她眼里,她当然会害怕。
刘嬷嬷本就是一个废弃的棋子,就像个故意丢在地上的肉骨头,让狗去叼,而打狗的人却在另一处。
当初为了能被选中进毓庆宫,主子不仅贿赂了福隆泰,还将她们二人精挑细选出来,就是猜着她们模样性情是极合那程氏眼缘的,果不其然,程氏考较过她们的手艺,又查问过家世,就留下了她们。
刘嬷嬷在明,她在暗处,也是主子早就交代好的。
周嬷嬷拿被褥蒙住了头,她想到这些总禁不住怕得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刘嬷嬷虽然被带走以后再没有消息传过来,但周嬷嬷知道她肯定是死了的,主子就是安排她去死的。
她死了,她家里人就能得富贵,以后再也不用在土里刨食,刘嬷嬷一向比她更能豁得出去。
可她没办法,周嬷嬷心里一个劲地说,她没办法,她的儿子、刚出生的孙子,都捏在别人手里,她只能这样做。主子说了,不管事成或不成,她那一家子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就跟刘嬷嬷的家人一样。
想起儿子孙子,周嬷嬷那抖颤不已的身子好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一般,渐渐平静了下来。
第99章 荷包
京里的气候总算彻底暖和了, 程婉蕴叫人将带毛夹棉的冬衣都收了起来,连门上的帘子、炕上铺的垫子,也换上了轻薄的如意博古纹湘绣。
今儿上书房休沐, 弘晳邀着弘暄来家里写作业。新建的书院虽然已经完工, 但两个孩子都还没正经挪过去住,不像额林珠,为了磨练她管家管人的本事, 要早早给她一个独立的院子,但她也是八岁才搬走。
程婉蕴觉着弘晳如今还小,不如等六岁以后再挪。
实际上, 弘晳自小就懂事乖巧,很少胡闹,他已经白天都在外头读书了,她实际上也不大舍得这孩子出去住,那岂不是就只能早晚请安见一趟了?
程婉蕴便在东暖阁给他收拾了一个书房,那头采光最好, 门窗都是用的透雕四合如意的长窗,她又叫人拆了绿窗纱, 嵌上广州运来的透明玻璃片, 窗下摆一条楠木长案, 窗外栽一丛绿竹,写字的时候通透明亮,耳边还能听见萧萧竹声, 也算雅了, 毕竟苏东坡说:“宁可吃无肉, 不可居无竹”。
她特意选了葱茏苍翠、株型高低有序的紫竹,竹竿还能做成鱼竿和笛子, 据说紫竹出的笋也很好吃。她已经在期待明年紫竹破土而出的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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