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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是什么太后了,”她在车中轻轻叹息,“秉书,你不要拦我。”
她对这位光祐年的状元郎其实心怀不浅的愧疚——当初新政她便以他为矛、让他将江南士族一应开罪了个遍,后来擢升中书舍人便更坐实了他近臣的身份,如今她将自己折腾得声名狼藉一无所有、恐怕也要连累这位大人仕途受限了。
他却像不在乎这些身外事,金陵城外衰草萋萋,只有他的眼睛还跟当初在乾定宫中答策问时一样明亮坚定,看着她执着地求一个答案:“是真的么?”
“坊间所传太后与君侯之事……是真的么?”
她过去就想过,倘若有朝一日自己这位最耿介忠直的臣子得知她与那人之事会感到怎样的愤慨失望——她其实不想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毕竟是她亲手擢选提拔的臣子,在她主政的那段日子也曾对彼此有过难得纯然的相敬相惜。
“是真的。”
可她不能骗他,也不愿弃掷辱没她与那人的往昔。
“……都是真的。”
对方一瞬哑然,眼中的光亮也像立刻变得黯寂了,她的精神有些不济、难以分辨他那时是否对自己露出了厌憎鄙夷的神情,因缘曲折前尘漫漫,她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再去争辩申述了。
“娄将军,”她疲惫地放下车帘,“……我们走吧。”
娄风在外低应了一声,车轮辘辘已向前而去,偏此时许宗尧又在外高呼了一声“女君”,陌生的称谓在他心里早念过许多遍、于她却还是头一回听见。
“难道你还要回台城去吗!”
“君侯已被视作反贼!他的尸骨不过只是陛下诱你回去的饵!”
“你若不归、与他之事便永无定论!坊间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永远无法在青史上留下痕迹!”
“难道你真的要授他人以口实,从此千秋万代受后世唾骂么!”
……他说得对。
她有很多事都不知道……数日之前长安城破,方氏将将入城便被阴平王所率军队团团包围,传言方四公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向朝廷投诚,阴平王便在安顿长安后亲携方献亭尸骨南归,沿途两千里未置棺椁、令其遗骸曝于光天化日之下,道旁百姓多有围观议论,听闻方氏主君实为叛将后更不免深恶唾弃。
事到如今还去见他……又是何必?
马车之内的人听言闭了闭眼,衣袖下骨瘦如柴的手已有些僵硬——金陵宋氏女尝有人人夸赞的潋滟姿容,如今却也像一朵业已凋零的花、再没有什么浮翠流丹的好颜色了。
“‘青史’……”
一窗之隔令许宗尧看不见女君的面容,可却依稀能够听见她略显薄凉的轻笑。
“一言一事一是一非,终而不过一纸一笔全都写尽……他们竟都如此了不起,笃定寥寥几字便能看清旁人的一生。”
这句“他们”意义莫明,不知是说写史的人还是读史的人,也或许她根本没有什么所指,这世上也早没有什么让她在乎留恋的东西了。
许宗尧面色苍白,终究还是只能看着她的马车远去,清寒的风送来她唤他的一声“秉书”,他听到她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若有一日执笔之人是你,我盼你能在传闻之外再多记下几个字来。”
“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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