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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忽而从身后传来,是那破败的雕窗终于被暴烈的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无边的黑夜就在外面、气势汹汹将一切吞没,被困其中之人无论如何挣扎奔走也无法看到它的尽头。
卫铮颓然跌坐在原地。
……面如死灰。
第167章
光祐三年元月廿一, 长安忽举十万兵向金陵宣战,越日得商州而东望,扬言百日之内必渡长江。
那是一场出乎全天下预料的战争。
北伐方歇不过三月, 江南江北都是民穷财尽环堵萧然,金陵再如何衰败也有此前新政之果作底, 长安却是日暮穷途败井颓垣没有半点依凭可言, 哪来的底气再同金陵缠斗?
“钟曷是疯了……”
兵部之内诸将皆在,便是主司千机府的姜潮和娄风也一并来了,尚书方兴将主位让与主君方献亭,喃喃自语时眉头早已打成了死结。
“他自知已是无路可走, 便要同我们玉石俱焚——我军倒不惧与他们硬碰硬, 只是……”
……只是朝内的形势已无法支撑他们继续久战。
一来是粮草难以为继, 二来更是民心濒临溃散,人都说狗急跳墙穷寇莫追、长安此番分明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们后手不利、若有差池必会招徕坊间更大的怨怒;眼下各地已暴丨动频生, 若积而成势则势必更加难以收拾,而若最后当真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那……
“可我们总不能不打。”
宋明真忧虑地接口, 实不知该去哪里再寻第三条出路。
“长安无所顾忌,可我们却总要护着百姓——且不说他们能否打过大江一线, 便是让他们再次夺去金、梁、蒲三州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突厥王庭必记三州百姓归附我朝之恨, 焉能不杀之泄愤?”
……是的。
中原之地民怨亦盛、万千遗民早对钟曷卫铮恨之入骨,然当初南渡之时少壮之人多已过江、唯余老弱妇孺留于故地,即便愤恨也难斩木揭竿起义反抗、只能赤手空拳成为他人砧上鱼肉,实与金陵情势大不相同。
“今岁几镇节度所需粮饷都已下拨了么?”
一片僵持的沉默中方献亭忽而开了口, 一旁的方兴一愣,又拱手答:“尚未。”
他应了一声, 随后沉声道:“剑南广府平卢范阳四镇的饷例暂按不发,待战事平息再另清算——此事兵部不必过手,我会亲自去函。”
剑南广府如今是方大公子方云崇主事,至于平卢范阳则是谢辞的辖下,此二位都与方献亭私交甚笃、又一贯对朝廷所下之旨颇为顺从,想来便是如今对暂压饷例唯二不会以闹事为应的节度使了。
众人也都听懂了君侯的意思,心知这四镇暂压的饷例便是朝廷将迎之战的一切资费,只是钟曷卫铮已是孤注一掷、却不知这寥寥几十万贯的军饷又能让他们在前方支撑多久?
“末将愿与君侯同往——”
沉沉的一声忽在席自响起,是打从进门便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娄风——他如今已是千机府副司、按理早已不算是军中之人,此时请战并不恰当,可众人都能感到那时他语气的坚定,没人怀疑只要君侯点头他便会跨上马背再上沙场。
“军中事有你弟弟,此番我将调南衙禁军随同北去,”方献亭摆了摆手,却并未被娄风当时一言打动,“你和姜潮留在金陵,我另有要事着你们去办。”
他语气平平神情冷硬、一言定音不可转圜,娄风默默低下头,不知君侯是当真有要务托付自己、还是心下仍不能真正宽宥他与先父当初在上枭谷那罪孽深重的一次背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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