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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 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她知方氏并不贪权,何况有他在、即便族中果真有什么不满也都能压得住——只是这收回的兵权该转予何人?洛阳派要争这块肉, 她的母族宋氏也未必不眼红,到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免不得又要闹出一场腥风血雨。
“不必给任何人。”
他像是早已看穿她心中所想, 笃定的语气亦像是早有筹谋。
“如今你手中只握有禁军, 在我离朝后总不免受人挟制,我将神略军留与你,往后许多事都好办些。”
啊。
神略军……
那是颍川精锐之师、规制少说也在八万之数,过去素来只听方氏主君一人调遣, 如今……
“那怎么行?”
她有些惊慌,连忙摇头推拒。
“那是方氏亲兵、要随你至前方征战——我在金陵没关系的, 有二哥哥在、也有娄家两位将军在,你比我更需要他们,此事万万不……”
她是有些着了急、语速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听得莞尔,伸手轻轻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鬓发。
“洛阳派难得寻到我的错处,此番定不会息事宁人善罢甘休,眼下金陵不能乱,舍去神略军兵权是最见成效的方法。”
他耐心地向她解释。
“姜潮此番在幽州立下大功,理当受到朝廷封赏嘉奖,依我之见可在三省之外另立一府并擢之为总司、直接受命于你和陛下,如此一来凡涉兵事你便可自下决断,不必再受洛阳金陵二派桎梏。”
“另,南境二镇亦须委派新任节度使主事,若你没有其他可用之人、可遣我长兄方云崇带兵前往,只是此番任命可暂不表,待我出狱复职再下不迟。”
他声息沉静有条不紊,她才恍然原来眼前这个人早已向后安排了许多步——是从什么开始的?是从归金陵后才开始的?还是……在去南境之前便开始了?
她有些怔愣,一边看着他为自己抚平褶皱的裙角、一边沉默着飞快思索:如今三省分为两党把持,确不利于她与少帝收权,若果真可在中枢之外另立一府、那事关军政之事便可绕开另几位辅臣;姜潮是方献亭母族之人,自会依他之言尽心辅佐于她,只是凭他和方氏的关系……卫弼范玉成会坐视他得到兵权么?
“所以日后你我恐还需在外人面前做些戏,”他真像有了不得的神通、只消见她眼睛一转便能知她心中所思,“天家与方氏……也未必就是永远和睦。”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让她听后又是一愣,这回却是沉思了半晌方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与他之间固然彼此信任可托付生死,可外人却并不知晓他们真实的关系——诚然此前太后初垂御帘时君侯曾为保她而杖责阴平王之子,但如今她已渐在朝中站稳脚跟、又如何会不忌惮一个越过自己擅动三军的跋扈强臣?
倘若此次她夺了神略兵权、旁人必会以为她是与他生了嫌隙,将权转交给姜潮也可说成是权宜之计,毕竟君侯声威赫赫乾纲独断、怎能一下便容忍天家夺走颍川精锐之师?总要在他母族处有个周转,日子一久分而化之。
而且如此一来还另有一个好处——他二人如今雷池已越禁忌已犯,若假作不睦则更可掩人耳目、遮蔽彼此已暗通款曲的秘密……
他见她神色几变、便知她已渐渐想通其中关节,机敏聪颖的模样十分讨人喜欢,又比过去显得更为沉静;他淡淡一笑,替她穿好衣裙后方才转而自行穿起上衣,又随口道:“恰巧上回在朝上说的六十脊杖还差四十,这几日你便派人来将数目补齐吧。”
……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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