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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辰巳觉得瑶缦的表情似乎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松动。

但瑶缦开口的时候，语调还是那么的冰凉僵硬。

她单刀直入地问辰巳：“他呢？”

“……巽川送我到了楼下。”

辰巳听见瑶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强忍着内里的情绪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

辰巳顿了一秒，认真地回答道：“妈，我不想后悔。”

这句话一出，瑶缦立刻伸手就去关门。但门拉到一半，辰巳眼疾手快地伸腿卡在了中间。瑶缦根本没能反应过来，门和门框重重地夹了辰巳一下，撞出了闷响。

瑶缦吓得惊呼道：“你这是！”

“妈！你听我说完，说完我就走。”辰巳却根本顾不得疼痛，“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很爱你，我不愿意失去你。我相信你也很爱我，你做的这一切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不幸福，你是希望保护我。”

瑶缦握住门把的手动了动。

“但是，妈，真正的保护，不是阻拦一个人，而是让那个人自己去向着他希望的方向闯。如果他成功了，为他欢呼，如果他最后撞得头破血流了，能伸手抱住他。”

瑶缦听完皱着眉头忍不住问辰巳：“……那我为什么非要等到你真的受伤了才出手呢？”

“因为道理靠说是说不通的。你最开始生下我的时候，最大的期望应该就是希望我能好好长大吧。可是长大本身就是伴随着伤痛啊。如果当年我一跤都不摔，那我是不可能学会走路的。同样，如果你不让我自己去走我接下来的路，我是不会成长的。”

“那按照你那么说，每个人都应该把违法乱纪的事全干一遍，才能知道那些是错的了？”

辰巳知道母亲这是在强词夺理，但今天自己并不是来辩论的，这样说下去无解，于是辰巳止住了这个话头。

他摇了摇头，表达了最后的态度：“妈，我今天来不是希望谁可以说服谁。如果你认为爱是有错的，那你就当我是个罪人。但是，就算我是个罪人，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变。以后，如果您见着我觉得恶心，我也不会来烦您，不过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您愿意跟我说话了，见着我不嫌难受了，那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说完，不等瑶缦反应，辰巳就把手里提的东西全都放到了地上，退后一步，冲瑶缦鞠了一个躬。起身后，他咧嘴一笑，跟瑶缦道了声：“新年快乐。”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没按电梯，而是直接走楼梯下去了。

辰巳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楼底，出楼栋门的时候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但那瞬间，他感觉自己一身轻松。

再往前走些，等走到了拐角处，辰巳看到了柏巽川停靠在路边的车，心里更是轻快了几分。

其实刚才在说那番话的时候，辰巳就意识到了。他今天之所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完全是因为他感受到过那种真正的保护——柏巽川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陪在他身边，放任他去做选择的人。男人会为自己的成功感到喜悦，又会在自己失意难过时第一时间伸出手，将自己一把拥入怀中，转身为自己兜底。

一直以来，父母之爱在这片土地上似乎都是一种固定的形态，约束、管教就这样被冠以爱的名目，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更像是一种诅咒，束缚着身为“父母”的人们，同时也禁锢了身为“子女”的人们。

既然如今自己知道了好，从桎梏中出逃，那就再不可能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他或许没有办法改变母亲几十年来早已成型的观念，但却可以用自己的坚持和姿态向母亲展示何为“真正的爱”。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带着妈妈一起出逃，走到真正的爱里去。

第一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