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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勾过胳膊搂住贺海楼,他们没再说话也没再动,在一片属于他们的星空下沉沉地睡去。

之后的路段走得时快时慢,海拔渐渐升至5000米,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40%,身体的不良反应开始越来越严重,停下来吸氧的次数也不断增加。即使在白天,一阵夹杂着雪片的大风吹过,气温也会骤降到-30℃。

经过十多天的日晒雪冻,顾沉舟那张一向白净的脸也变得青黑,每每停下休息时贺海楼都喜欢用厚厚的手套捧住顾沉舟的脸,两张胡子拉碴的嘴碰到一起,又冰又刺,挨着乱蹭一顿,呼出的热气融化掉结在脸上的冰霜。

到达四号营地后距离顶峰还有一千米,冲顶前的路段几乎全是狭窄的裸露山脊,对人身体状态和天气状况的要求都十分之高,队员在营地等待了三天,始终没有等到一个晴天。

“天气预报显示几小时后会有暴风雪。”队长站在帐篷前看着雪雾中隐约露出一角的山峰,对所有人说,“今晚不会太好过,在暴风雪来临前我们得给帐篷加一圈雪墙。”

经过近二十天的共同行程,队员之间已经配合得很好,用铲子在经年不化的雪地里挖出大小、厚度合适的雪砖,接力传递到帐篷前,垒起两层简易的雪墙。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唯有雪才能对抗得了雪。

为了省时省力,也为了安全考虑,晚上所有人都睡在一间加固过的大帐篷里,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凌晨两点的时候先是有东西开始摩擦着帐篷的布料,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小刀划过帐篷顶。插在营地中央的旗帜翻飞出一阵脆响,裹着寒气的大风呼啸着从山顶俯冲而下,在狭窄的山脊上聚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攻击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暴风雪真的来了。”有人从睡袋里坐起来,打破了风雪中的沉默,大家索性都坐起来,在黑暗里静静感受着大自然的怒号。

加固过的帐篷在狂风中抖动,顶篷的支架摇摇晃晃,空气中弥漫出大雪泠冽湿冷的味道。

“如果这样的暴风雪持续太久,我们不得不考虑下撤。”睡在窗边的队员掀开窗户的一角,透过透明塑料层看着外面咆哮飞扬的大雪,外面围着的雪墙已经倒塌了一半,他叹了口气,“也许这次我们只能看一眼顶峰,但是征服不了它。”

实际上迪纳利峰登顶的成功率本就不高,有一半的登山者都没能站在它的顶峰,接受登顶失败也是登山者在长期攀登中拥有的一种能力。

但说话的队员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重新躺进自己的睡袋里,情绪低落地念叨:“这是我完成‘14+7+2’目标的最后一座山峰了,我不想就这样失败。”

这话一出很多队员不禁焦灼起来。这个临时组建的登山队伍里来自世界各地的队员各自都有着不同的经历,他们有的即将完成人类攀登的终极理想,有的登山人生正进入鼎盛时期,对于迈克那样的新手而言则是成为登山家的初次尝试。他们中没有人想轻易放弃,都想在历经风雪和生死考验之后能站上这座雪山的顶端,完成对生命的一次拔高。

也因此后半夜队员们都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声音在每一个睡袋里沙沙响着,时不时有人起身到窗边查看外面的情况。

唯有顾沉舟和贺海楼平静地睡了一夜,在狂风骤雪和脚步窸窣声里他们虽然也只是浅眠,但还是睡了完整的一觉,平稳的呼吸若即若离地交织在一起,外面的风暴似乎也被他们感染得渐渐平复下来。

黎明熹微之时,风雪停歇。贺海楼从睡袋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的积雪似乎已经能盖过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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