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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堆里也没想过，就算被母亲抛弃也不肯掉一滴泪，但这份微小到近乎脆弱的温柔，却让他没忍住哭了出来。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在发泄情绪。他的脸上没有泪，但身上却比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湿，在江照临怀里一抽一抽的，近乎绝望的嘶吼。

“对不起，对不起……”江照临把他抱紧，紧到骨血交融。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三个字。

“没事，不怪你。”许熠星渐渐冷静下来，从他怀里逃出来，下床拿了杯牛奶，边喝边说：“不用担心，我很清醒，刚才只是个意外。”

“你确定？”江照临走到他背后，把牛奶抢过来，说：“先吃饭再喝奶，不然对胃不好。”

“那我不喝了，去睡觉……”许熠星想走，刚迈出去半步，又被拽住胳膊拉了回来。

“许熠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江照临问。

“你瞎说什么？”许熠星抬头，本想开个玩笑，给他一拳缓解气氛，但没料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扑倒在江照临的肩膀上。

“你都快站不住了。”江照临搂住他，低声说：“少吃一点点，好不好？”

“嗯。”许熠星缓了几秒钟，点头说：“那今天，我再喝一杯豆浆？”

“成，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不勉强你。”话是这么说的。等他买饭回来，许熠星受到蛊惑，多往胃里塞了两个肉包子。

饱腹感达到顶峰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欲望满足以后，罪恶感随之而来，他用手按住肚子，跑进了厕所。

“这么着急啊？”江照临扯着嗓子喊。

厕所里。

许熠星把一根手指塞进嗓子，左右上下不停地捅，一阵阵干呕感袭来。他又拿手压住胃部，重重一用力，把食物都吐了上来。

胃酸和食物残渣像喷漆一样从嘴巴和鼻腔里爆出来，盖满了整个马桶，卫生间里充满了酸涩而腥臭的气味。

“唔……呕……”他再小心，也会偶尔戳太重，咬到食指的关节，痛到叫出声。

江照临拿着一卷卫生纸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动静不对，敲了敲门问：“需要帮忙吗？你还成吗？”

“没事。”许熠星第二次用力按压腹部，剩下的食物残渣终于翻上来。这次吐得更畅快，更尽兴，好像把整个肠道都清空了，从胃到心脏到空落落的有点麻木。

食物消失的时候，满足感也消失了。

许熠星洗了一把脸，失魂落魄地出来。江照临眼中的他，像是一个漂流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从这天起，他开始正常吃东西，慢慢的食量越来越大，有时大到让江照临觉得恐怖。

也是凑巧，许熠星吃完饭后出门遛弯。江照临中途去上厕所，听到了旁边隔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

他抬手想敲门，手背贴在隔板上，还没张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黑白花奶牛拖鞋。

许熠星还在吐，没顾上听四周的动静。江照临两步跑到外面，抬脚就把厕所隔间的门给踹了下来。

“咚”，门应声落下，江照临等大了眼睛。许熠星跪趴在地上，头埋在马桶里，身边飞着一圈儿绿头苍蝇。比起人，他更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已经生蛆了，只等打扫干净。

“许熠星，你疯了是不是？”江照临把他拽起来，按在水龙头下面。

冷水瞬间盖了满脸，许熠星瞬间清醒却没力气动弹，本能地抽搐着身体，像濒死的前兆。厌食症像一个魔鬼，吸干了他所有的精力和精神。

半分钟后，江照临拿纸巾帮他把脸擦干净，丢掉纸团后，把他紧紧锁在怀里。宽厚结实的胸膛贴着单薄显瘦的后背，根根肋骨和尖锐的肩胛骨像刀子一样刮在江照临的心脏，此时此刻，仿佛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