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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他揣着那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走到这里。

“哦，你说老郑啊，他在那边儿呢。现在是下班，你过去就能看见。”许熠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群人坐在一根放倒的铁柱子上面休息。

他说着“谢谢”，一路小跑过去，像在追逐希望。

这是个讲究人情世故的传统社会，不管你做什么，有个熟人总是好办事。不论你认识的人是大老板还是清洁工都一样，因为他们都没有什么用处，充其量就和你不咸不淡地废话几句罢了。

许熠星把那张纸藏在背后，边走边叠，整成一个方块放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郑哥，我来上班了。”他拽了拽衣服，站在一群人面前，弯着腰说。

他的面前有七八个被太阳晒成了酱肉色皮肤的中年汉子，大家都在着急往嘴里塞着看不出材料的汤泡饭。

看样子不是很好吃。许熠星瞟了一眼，在内心默默说。

有个人站起来，手抹开嘴上的油，操着一口地道的陕北口音说：“小伙子来了？挺好，我带你去熟悉熟悉地形，咱们过两天就能正经开工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许熠星勉强点头，不说话，把一切担忧都藏在心里。

他第一天踏入这片如同废墟一般的工地，在内心对自己说——我没想过被谁照顾，也不怕受多少痛，只要有钱赚就能活下去，就能让两个人吃饱饭，穿保暖一点的衣服……食可果腹，衣可蔽体，除此之外，别无他愿。

多少人羡慕功成名就，荣华富贵，但其实平凡的幸福也很难得。许熠星不再仰望，他要用双手握住触手可及的小小幸福。

他和这里的感觉格格不入，尽管也穿着普通过时的衣服，可就是气场不合。人说“浪中淘金”，许熠星像被遗失在这片腐朽大地上的最后一颗金子，美好到以至耀眼，让人忍不住偷窥其光。

面试过一次，还有一次，这回是具体问了些问题，关于学历和背景之类的。许熠星大略回答了一下，更多的给模糊了过去。

当他说自己高三的时，旁边一片唏嘘声。几个人围在他旁边，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七嘴八舌和他聊着天。

他们大多被岁月摧残掉本来的容颜，不论二三十还是四五十都是一副酱肉色皮肤，粗糙干裂的手指和黝黑的指甲，里面满是泥巴，抓着白馒头，落下五个手指印。

许熠星看得反胃，实在吃不下去，只陪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坐下闲聊。

他们很多人这辈子没有刷过牙，又因为长年做重体力活，靠着抽烟喝酒维持精神，只剩一口烂牙和满嘴口气，一张嘴把许熠星熏得差点吐出来。

他用手捂住腹部，坚强守护着这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和他们继续聊下去。

“你这小年轻儿，好好年纪不念书，将来出来干啥啊？”有个瘦大爷，一只手攥着十来颗花生米，另一只手提着瓶散装的白酒，一口酒一颗花生米，连嚼带和许熠星说。

“这只是暂时的。”许熠星往后坐了坐，扶住了背后的栏杆，皱了皱眉。

“暂时的？谁当年八四这门想的了？结果了……我在这儿干了二十来年了，从修道铺铁路到搬砖扛麻包，啥都干过，然后半辈子就这么耽误了。等这会儿看看，嘿，人也老了，活也干不动了，只能一天赚上一二百块块钱，养活家里七八口人，一分没剩下。”

这人世间有一百万种、一千万种不同的生活，许熠星以前过得不过是其中比较好的那一种，今天听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倾诉，才知道原来生命还有这么多可能。

他听完每一个人的故事，发现自己原来的生活堪称幸福。人说不幸福只不过是矫情，许熠星不太同意，但是今天回头看看，发现确实有点意思。

当大家群起而攻之，一起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