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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为自己无能感到羞耻。

如果没有落到这个地步，他们就不会为几千块卑躬屈膝，但是不来这里，他们就不会相遇……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许熠星默认他同意了，但江照临还是心有芥蒂。两个人互相无法倾诉，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到下午，他们的冷战被热战所终结。

村长第三次上门。

许熠星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就回屋叫出江照临，两个人合上锁，带上卡、钱还有手机出了门。

这次要去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也是许熠星一直心心念念，却怎么都不敢回去的地方――花大妈和五福大爷家。

一路着急往前赶路。许熠星的脑子里不断划过两个人的脸，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变化？

但走到了门口，却有点恐惧和局促，一时间竟迈不出一步。村长不停地用烟袋敲着墙，江照临看了几秒钟，上前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进去吧。”

“哦……”许熠星跟着他进去，站在院子左顾右盼。同样的大院，院子里晾着药草和野菜，墙上挂着辣椒和玉米……但就是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百思不得其解，求助于旁边的臭皮匠。

“大爷大妈不在院子里。”江照临随口一说。

“好像是这样。”许熠星的心变成了外间座钟上的旧铜钟摆，左右摇晃，铛铛作响。

许熠星进屋，一股馥郁烈香扑面而来。这不是正常香水或者什么精油芳香，像你打开一个受潮多年，生满青苔的木头箱子那刻闻到的，木头腐烂混合着过期樟脑丸的味道。

芬芳馥郁，冲人胸腔，腥甜腻歪，阵阵反胃。一种叫做老人气的东西。

老年人居住的房间和年轻人住的房间里的味道不一样，这无关干净还是不干净，是从人体内部散发出的气息。

正是这一刻，许熠星撩开帘子，看见炕上躺着的大妈和坐着的大爷，突然觉得，两个人真的老了，老到有些陌生了。

人的精神气在，哪怕七八十也会让人觉得年轻，精神一垮，人立马就垮了。年轻时看不太出来，等到年纪大了，有没有精神一眼可辨。

“我回来了。”许熠星走进里屋，迈出第一步时，突然充满了勇气与怀念。

他来到这里不过几个月，但觉得这里比海城更亲近，那是一种灵魂上的距离。

许熠星曾经指着书上的一句诗，问语文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此心安处，即使吾乡……这辈子能让我觉得内心安稳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原来老师解释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上真有能让人的灵魂获得归属感的地方。也许它不是你出生和长大的城市，但你无比热爱它，费尽一切努力来到这里，野蛮生长起来，那么，这个地方就会成为你的归宿。

因为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许熠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因为他清楚，遗憾和后悔毫无用处，只是庸人给自己找的合法逃避借口罢了。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真心说出“我不后悔”这四个字。在这儿生活的这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不后悔。永远永远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