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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太医明明和我阿爷岁数差不都,脸竟光滑得很,必是他自己平常偷偷用了。那里天寒地冻,师傅要是脸面手脚皴裂了,拿去抹擦,最好不过。”
他没说这鲸膏珍贵,那太医起先死活不肯松手,直到他说献给公主,这才作罢。
自然,他更不敢说心里的一个隐忧,那也是姐弟背着人探讨过后的一个共识:师傅手伤了,驸马之位好像也是岌岌可危,甚至名存实亡。此次外出打仗回来,万一师傅原本最引以为傲的脸也没了,只怕姑姑便当真不要他了。
裴萧元一怔,随即笑着应了声好。
李诲再三叮嘱他要用。又叹了口气:“师傅就要去打仗,本来我也极想追随同去。可是莫说阿娘,阿爷也不同意,我是没法了。但郭果儿想去,师傅怎不让他去?我们来也为这事,师傅你带他去吧!”
郭果儿下跪,发声请求。
其实不止郭果儿一个人,今日短短一天时间,各卫里也涌来了无数别的渴盼同去的年轻子弟,皆被他拒了。
出关杀胡,建功立业,从来都是无数在长安长大的少年子弟的幻想,甚至,和这个比起来,连去西南平叛仿佛都黯然失色了。就和白天他身旁那些兴高采烈议论着此次官军何时可以平叛凯旋的普通民众一样,在他们的想象里,关外的战场,是万里赴戎机,寒光照铁衣,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呼饮之间,死生同,是汗马提剑,取公侯。
真正的战场离他们太过遥远。他见过不少以雄健而自负的少年,甚至此前也杀过人,上了真正的战场,却骇得瘫软在地,乃至掉头逃跑。带他们同去,反而是个累赘。
至于面前这少年人,就算他和别人不同,裴萧元也不会带去涉险。出声拒绝。
他语气坚决。对面二人无可奈何,对望一眼,怏怏作罢。
裴萧元看了眼天色,催促二人返回。李诲应下,依依不舍辞别,盼他早些回来。裴萧元一一答应。李诲待去,忽然仿佛想起什么,迟疑了下,问:“师傅你是要去哪里?”
裴萧元含糊道是约了人,在此等着。
“师傅你就要走了,不去看下我姑姑吗?”李诲吞吞吐吐道,“她不止肩伤,手腕也割伤了,一定很疼……”
裴萧元心咯噔一跳,问是何意。李诲便将此前自己去追她,遭张敦义阻拦,她刀划手腕方得以连夜赶回的经过说了一遍。
裴萧元一呆,许久不答,忽然醒神,只吩咐二人尽快入城。李诲只得怏怏而去。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他在原地又静静停了片刻,在天黑下来,暮鼓歇止的最后一刻,入了城门。
他独自到了皇宫之外,叫出宫监张顺,叫他代自己去给公主传一句话,请求一见。
他在雪地里等了许久,才见张顺匆匆出来。
她不在紫云宫,不在寝宫,连羽云楼那里,张顺也去找了,同样不见人。
道是傍晚好似从夹城出了宫,不知去了哪里。
“或者……驸马先回?今日大军出征,公主应是事忙……奴替驸马守着,看到公主回,便立刻传话……”
张顺小心地道。
雪夹着寒风,如成团的撕碎的棉絮,纷乱扑打在他面上。
出来得太急,他忘戴雪笠,方才又等候许久,发顶积白,渐渐又融在了他微温的额面之上,化作冰水,一道道,沿着颈项,流入他衣领的深深之下。
羽云楼的那一夜,虽二人都未曾明说,但在她为他开门的那一刻,彼此其实便已是知晓对方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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