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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模样。

他不由又记起了昨夜他遭遇梦魇她扑来时抱住他的一幕。从未见她露出过那样惊恐的模样,她一定是被他吓坏了。

然而,他能给她的全部回应,却是那样的有限。

在知晓了那件事的最终面目之后,有一道无形的墙,已是悄然竖在了他和她的中间。此前和她一起时的种种欢愉,在他这里,已是戛然而止,譬如草叶朝露,日晞而去。

北渊城外曾经覆过的血太厚。风沙可以埋没一切,平复大地之上的刀壑和剑痕。他却终究是做不到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昨夜的梦里,那一支他射入了承平后背的箭,将他又一次带到了北渊之地。尸山如倾,血海覆顶。

她必定以为他认不出昨夜新张的那一幅云帐,记不得长安日子里,他和她共有的最初的那段欲说还休、半喜半嗔的隐秘心事。

他什么都记得。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惟只能作不见,仿佛无知无觉。

然而此时,就在这一刻,对着如此一个笑盈盈的她,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根利鞭无声无息地抽了一下。忽然恨起自己,那一夜,为何最后还是去了西市。

倘若他没去,不听,至少对着她,在伸出手的时候,是否可以心安一些,不用像如今这般,戴了一只看不见的枷锁。

在他无言的注视下,她套好衣裳,走出去,开了门,唤人服侍洗漱。

冬日清晨的第一道朝阳,射在了开远门外一片纵横的柳榆林前,映得昨夜凝挂在柳枯灰枝上的条条冰凌,烁着点点晶亮的光。

宁王领着一干朝臣,将崔道嗣送到了开远门外的十里别亭之地,裴萧元便候在十里外的这片柳榆林旁。

戴着幞头、穿翻领披衣,作长途行路装扮的崔道嗣领着一众随从由远及近地行来,出现在了附近空旷的官道之上。

崔道嗣不似片刻前和众人辞别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了。他眉头微锁,应怀心事,在路边看到裴萧元,也无多少惊讶之色,显然这是他意料中事。但紧接着,当发现另一道披着毛边斗篷的身影从裴萧元身后的一架碧油车里显身,登时面露诧异之色,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随后,他反应过来,滚下马背,领着身后一众之人跪在了路边,喊着拜见公主。附近林中杂鸟惊起,纷纷斜飞逃走。

一同出来的青头伶俐地往马车前摆上一只踏脚杌。絮雨下了车,立刻托扶起崔道嗣,叫他无须多礼。

崔道嗣赶忙躬身作揖,说自己怎当得起公主如此纡尊相送。

絮雨笑道:“崔公是驸马亲长,便如同我的亲长。何况此番出使,不畏险途,为国奔波,我极是敬佩,临走赠酒相送,是应当的本分。”

青头早端来一只托盘等在一旁。她提起盘中方才热在车厢火炉上的酒壶,倒了杯暖酒,双手奉上。

“请崔公满饮此酒。但愿此去一路顺利,早日平安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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