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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你臂稍稍抬高些——”

半晌,他一动不动恍若未闻,絮雨再次抬头,见他双目盯着自己,眼里竟似有怒意隐隐浮现。

“你这么看我作甚?”她问。

裴萧元突然后退一步,令她的手从自己身上脱开,接着,他一把扯下还悬在身上的那一只绯银鱼袋,将鱼袋连同一并扯下的一只是她嫁妆的用作装饰的男子的腰佩,重重砸在地上。玉质的腰佩迸裂,玉屑四下飞溅,金质的鱼符则直接从袋内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进床底,消失不见。

“你这是何意?”絮雨吃惊,目光追着那只不见了的鱼符,待转回到他面上,语气也一改温和,生硬起来。

“裴某多谢公主,竟为我考虑得如此长远!”他冷冷地道,说完胡乱套回方已半褪的衣裳,丢下她,摔开珠帘便去。

恰此时,贺氏带着婢女送来了药,刚转入寝阁内室,迎面见他沉着脸,一边穿衣一边朝外走去,一怔。

“驸马,吃药了!”烛儿道。

他不应,径直从旁大步走了过去。

贺氏看一眼乱颤的珠帘后的絮雨和地上的鱼袋、碎玉等物,脸色因惧怕而大变,慌忙追上:“郎君你去哪里?快回来!”

“气闷!我出去透口气!不用管我!”

话音未落,他人已是跨出寝阁的门,头也未回地去了。

第104章

贺氏此刻的惊惧,实是发自内心。

驸马有别于朝廷普通官员,平日佩的绯银鱼袋和袋内鱼符系特制,是独一无二的身份标志,他竟摘了怒摔,还丢下公主扬长而去。

固然公主宽厚亲善,加上从前在甘凉时的一番旧缘,他如此行径,她或许不至于过怪,然而这座永宁宅里,除了她和半个青头以及顶不了什么事的小婢烛儿,其余内外加起来上百人,皆属皇帝赐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可能隐瞒得过去。消息若是传到宫里,入皇帝之耳,万一触发天霆之怒,将会发生什么,贺氏不敢想象。

她追着出了紫明院,却如何追得上身高腿长的年轻郎君的疾行大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骑马独自出门而去,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下的坊街尽头处。

郎君自小懂事,性更稳重温和,贺氏头回遇他如此发犟。

到底出了何事,难道是自己和他说的那一番话惹的祸?她无奈停步,气得眼泪直流,又掉头赶回紫明院,入内,耳中静悄无声,疾步来到公主寝阁外,烛儿玖儿绿玉那些婢女全都定在门廊下,烛儿手里还端着药,想是方才被驸马那凶狠模样吓到,公主又未传唤,个个便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贺氏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帘内那一架鎏金铜灯枝上的长烛曜曜,依旧灼灼放着明光,映照着侧坐在妆案前的公主。她微微低头,半干的蓬松长发静静垂散在肩臂两侧,掩了她的面容,看不见她此刻神情如何,惟侧影凝然不动。

她应在看她脚前地上那一只被郎君摔了的鱼袋和散了一地的碎玉。

贺氏入帘跪了下去:“驸马犯了大错,求公主恕他的罪!他从小固然执拗,但知错也是极快,料他很快便能知罪返回,再给公主行大礼赔罪,到时公主如何责罚都行,只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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