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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将坊门再次打开,又讨好地道:“小人那里有几块新制的茶饼,陈队正辛苦了,进去坐坐,小人去给你煎茶。”
陈绍未搭话,盘问完,带着人转身便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街尽头的夜色里。
“一个小小的武候队正,还只在城南这破地方兜转的,连城北都去不了!摆什么威风!”
等人去了,看门人嘀咕一句,又转向絮雨抱怨:“险些连累到我!还好算你机灵。还不进去!”
絮雨迈步入了坊门。
一墙之隔,坊内坊外,犹如两个世界。这个时辰,外街已是黑漆漆不见人踪,坊内却还很是热闹,几道纵横主街两旁的食肆和酒馆开着,到处能见灯火,街上人也不少,便如一座小的城中城。
居于此间的坊民,几乎都是平民,坊内见不到华屋高楼,入夜却也有如此的景象,其余繁华地段天黑之后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可想而知。
絮雨无心闲逛,打听到了高大娘的旅店,径直找了过去。
旅店很好找,位置就在她进来的坊门附近,地方不算小,内里却杂乱而简陋,既可住人提供酒食,也供客商存放货物,是间邸店,胜在价钱便宜。这个时间,那一间灯火昏暗的大堂里坐满了吃饭喝酒的人,一进去,嘈杂声扑面而来。来这里的客,有长租,也有暂时落脚,多是些舍不得花钱在城北长住的中小商人和日常在西市靠各种方式营生的外来之人,进出不是商贩就是三大五粗的苦力和脚夫,像絮雨这样的“斯文”客人大约少见,颇得那个叫做高大娘的女掌柜的青睐。她身材丰满,一条胳膊伸出来就有絮雨腿粗,头包一块红罗帕,一张脸用粉敷得雪白,虽徐娘半老,打扮得也颇有几分姿色。听到客人还是顾十二介绍来的,更是热情,不但照着絮雨的要求给她找了间单房,还亲自掌灯要领她去。几个坐在柜台近旁正在喝着酒的住客见状,大声起哄。高大娘扭头骂了句“灌你们的马尿去”,笑眯眯地带着絮雨转往后院。
絮雨随高大娘登上一架年久失修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上到二楼,穿行在一道狭窄而昏暗的走廊上,经过一间间用薄障隔出来的客房,来到住的地方。高大娘从一大串钥匙里拿出一把,开了门锁。
房间很小,但一应的床榻几案都有,并且,是最里面的一间,相对来说少些打扰。
絮雨对住宿从不挑剔。从前和阿公在外行路,有时不便,荒庙野寺也是过夜的好地方。今晚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落下脚,很是满意了。
高大娘送她到了地方,放下烛火,并没有马上走,喊伙计给客人取水,等待的功夫,靠在门框上,攀谈了起来。
“小郎君也是来考进士的?”
下年的科举时间虽然还早,各地士子却无不早早便奔赴长安来了,除了想在考前广结人脉打点关系,更是期望能在士人的冶游聚会中以诗文一鸣惊人,若能因此得到当朝高官或是名士的欣赏,加以举荐,别说传言中的及第牡丹宴,飞黄腾达也不再只是一个梦。
“我是画匠。”絮雨解下行囊,解释了一句。
高大娘哦了一声,又笑:“会作画也好啊!先帝朝便有个宫廷画师,如今人都叫他老神仙,不知小郎君听说过没?便是因了画技过人,皇帝不但给他封了官,还要他伴驾,去哪里都随着。那个时候我虽才十来岁,却也知道他的名。他的一副画作,当年随随便便就值千金了。甚至我还听说,官员若能得到皇帝的恩赐,由他为自己画像,如同得到莫大之嘉奖。小郎君若是也有过人的画技,来了这里,想要出人头地,也是不难。”
“流萤怎敢与星日争辉。这些我不敢妄想。”絮雨应了一句。
“小郎君何必如此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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