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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拉机缓缓停下,驾驶员因穿得厚重臃肿,戴着宽大的狗皮帽子,并不容易分辨年纪。
“去哪?”一嗓子醇厚的东北腔,却是属于年轻人的声音。
“王大秃子屯。”高程回嚷。
“上车吧。”那人往身旁的铁皮板子上一拍,“能坐住不?”
年轻人开的只是拖拉机的机头,后面并没有挂车身,高程手脚并用爬上车,抓着椅背上的钢管一路颠到了王大秃子屯。
拖拉机停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两瓣屁股已经变成了蜜桃形的冰坨子。
拖拉机手从座椅上下来,跺了几下冻麻的双脚,便急不可耐的脱下手套,从洋棉袄中掏烟。
“抽这个吧。”高程敬上一颗烟。走得近了才看清狗皮帽子下的年轻面孔,不丑,细看能端详出三分英俊,就是皮肤糙点。
那人也没客气,接过烟瞅瞅,笑道:“好烟。”
高程将手中的一盒烟都递了过去:“哥们,谢谢了。”
顶着狗皮帽子的年轻人喷着白雾接了烟,过足了烟瘾才问道:“这大雪天,你来我们屯子走亲戚?”
高程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酒,目光有点淡:“找人。”
年轻人吞咽吞得重,几口就解决了一支,他将烟屁股扔在雪地上,去拖拉机上取下了一个纸箱子,扯开嗓子吆喝:“王婶,你家货我给你带回来了。”
不多时,对面村头的小卖铺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裹着花袄快步跑过来接了年轻人手里的纸箱子。她一脸愁容,眉头锁着皱纹:“顺子,下周你就不用从镇上给我带货了,我这小卖部不打算干了。”
“哦。”年轻人也没为啥,“跑腿费啥时候结?”
“就这两天,少不了你的。”女人冻得直跳脚,“等我盘了店就给你结。”
小卖部的门重新关上,年轻人才回头拾起了刚刚的话茬,推推狗皮帽子看向高程:“找人?找谁?”
......
“就是那家。”宽大的手闷子一指,“王富贵他们家。”
贫困县里的落后村,一屯子低矮破败的房舍中难寻一间明堂亮舍,恰巧王富贵家正是这唯一的一间。
“用我帮你叫门不?”年轻人吸了一下鼻子。
“不急。”高程看看快要落山的日头,“能上你家吃点东西吗?我付钱。”
年轻人乜了他一眼,转身走在前面:“我可不会做啥。”
炕烧得挺热,高程盘腿坐着。炕桌上摆着两碗面条和一碗芥菜咸菜。
面条配红酒,高程吃了半碗。筷子放下,他扣了半晌指甲才轻轻地问:“王富贵是在城里给大户人家做门房的吗?”
年轻人显然饿得狠了,如今已经在吃第二碗,他从碗里抬起头,含混道:“听说是,没看赚钱回来盖了新房了吗?”
“他现在在家?”高程又问。
“在吧,据说雇他那家主顾犯了事,都进大狱了。”年轻人吃的热了,脱去了棉衣,捋了一把寸头。
他肚子填了个底,吃相终于不那么难看了:“你应该不是王福贵他们家的亲戚,怎么,找他家讨债的?”
高程笑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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