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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旷醒确实不懂,追问他:“一千年后,已经统一的土地自然就是一个新的国家,新国家的人自然认可己国存在的价值。而我的国家呢?我的国家是不是已经和其它破灭的国家一样消失了?”

夏悟道:“不可能,文字的传承,民族的血脉,都是国家的延续,你我的国家怎么可能消失?你不必杞人忧天。”

秋旷醒道:“我做不到只看见优美的传承,忘记让我厌恶的精神,何况是在优美没能战胜错误的时节。夏悟,我一向怀疑,那些诗情画意,侠情士心能够更悠远更受认可地传承,不是因为今人已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否则历史不会常常轮回,否则不会‘日光底下无新事’——是没有人胆敢不假装糟粕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胆敢声称它也传承下来,和我们的另一半传承在不分伯仲。可是倘若我降生时的印象中,它的正确盖过错误,正义盖过暴戾,宁静平和盖过功业追求,等到这一切转变,固然我还情愿挽回不愿离去,它却还是我的故乡么?我的国,我的家,究竟是什么?一抔土?一滴血?一套文字?一种惯性?是不是与我不同,你与圣上盼望的是使用国家这个名号让人没有选择,而一处故乡为何会让人没有选择?谁对谁错,多少对多少错,我时常还想不通,我只确知,明日,圣上旨定,你踏出那一步去,我的心就难免在流浪了。”

夏悟听了有点不耐,掩饰得很好,况且真心念着安慰他,登时脱口道:“这又不是天下人的意思,至多是圣上的意思,说服了天下人,你……”

话一脱口,夏悟猛地发觉说错了。

秋旷醒马上道:“既然战是圣上的意思,不是天下的意思,你是圣上的将军,还是天下人的将军?”

相对沉默片刻,夏悟道:“我是天下人的将军。但我要开战。”

秋旷醒道:“是么?你没有自欺欺人?”

夏悟道:“我没有。”

他转身便走。

关于魏楚战争,秋旷醒犯的最大过失是,在面见夏悟前,前些日子他还见过皇帝一面。那一年圣上年少,他也年少,花神元神给予他许多痛楚与许多保护,但错在他不谨慎,毫无防备,差点被皇帝给杀了。

是穿过胸膛的直接的一剑,四下无旁人,彼时秋旷醒定睛看着魏帝秋明咎,两人都气喘吁吁,两人都惊魂难定,两人都眼神伤感。

此事秋旷醒不想全怪秋明咎,皇帝害怕他,属实正常,皇帝一日日留意着他寝殿陌生面孔人来人往;皇帝才能感受到有些决策等闲自主不成、无法对区区一个臣子想杀就杀的恐怖之处。秋旷醒有所理解。

他还看得出,皇帝立刻略有后悔。

不似从前和往后,从前,皇帝没有登基;日后,秋旷醒虽然常陷昏睡,醒期不定,提防却加重,汤药饮食仔细验毒,皇帝无计公然处死他一个闲散王爷,又下不成毒药久睡药,生怕万一前脚如愿挥兵,后脚秋旷醒慢悠悠睡醒,设法半途勒停行军。

那样皇帝就真正哗然四方,暴露受制,觉得无地自容了。一不小心,忠王的特殊能力没准还传出宫去,一旦拥有了民间声望……

皇帝顾虑很多,因此十年来,都不再轻易动兵了。

那一剑准头偏差,当年,秋旷醒没死,只是身体濒死亏空严重,一时再无力制止大战。竭尽全力坐起身来,在最后一夜若无其事地劝说将军府中人,是他勉强还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结果不美满。

楚国国破一大半,割地赔款,献出皇子,他辗转难眠,伤口数度恶化。

只不过,怀着突出战功,光荣凯旋后,夏悟听闻他近来“病”得破天荒要紧,又明知他一定生气,简略安顿半日,便急匆匆入宫探望他。见他不理人了,苦思冥想几日,逐渐意识到他很在意楚国那名质子。

那一年,夏珑还小,秋旷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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