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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闳意识到自己和平常一样又顺着了孟苍舒的话朝下说,当即顿住脚步,横他一眼,“你倒悲天悯人,你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爹可要怎么活?”
“倒也不一定就出事。”孟苍舒长伸臂膀,顺势拍了拍兄弟的肩,“事不过三,他们胆子再大难道还敢如法炮制么?再说,难道你兄弟我是那样好教人暗中算计的蠢物么?”
萧闳听了孟苍舒的话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你的才学与能耐我自是再清楚不过,咱们在太学五年,没银子上献那些五经博士,教他们品评了你我不过下乘。再加上你我本是低微之寒士,否则以你之能怎会一入府寺便只做了个郎官都不如的风俗使?这也就罢了,本以为两年后你我做事勤恳能得赏识,谁知本是摊派给你那位远房堂兄的差事却因其畏惧搪塞推诿至你这,虽说刺史已是两千石之官,自不必言重,但与性命相较孰轻孰重,也是不言自明啊!”
他说到此处,思及自己家世过往,不免也有些灰心,叫了声孟苍舒的字:“伯恺……”声音又轻又怕,“除了你,我没个认识的人可堪称知己,别说孟伯父,想到你的处境,我又何尝不是惊惧忧思?”
未等孟苍舒开口抚慰,远处几声喧哗及至二人面前。
阳光照在一队巡行钺卫崭新的精工轻铠之上,一时春光变色万籁噤声,他们腰间由紫绶所系而垂的银钺刀虽然不过巴掌大小,却象征着皇室禁卫无上的权威及荣耀,比另一侧腰间的环首铠刀还引人注目。
萧闳难掩钦羡之色,只觉为人一世,能着此铠配此钺由圣上钦此佩刀才算荣极不负。他只顾贪看,却未注意身旁的好友脸色已由方才的嬉笑转为沉静。
钺卫之坐骑皆是北地壮驹良马,几步便至道前,为首钺卫郎尉见二人是文士儒生打扮,还有一人穿着吏治之袍带,在其面前勒马而停,居高临下道:“司隶校尉府衙有令,京师南道近日有僭王贼党盘踞,我等奉天子之命巡查,你二人因何故至此?”
萧闳方才眼中艳羡之色还未等褪去,此时又添慌乱,赶忙掏出自己大司徒府掾史的木刻腰牌双手奉上,孟苍舒自也沉默着解下自己隶属于兰台外府的循行风俗使的腰牌。
钺卫郎尉查看方知是两个名不见经传小吏在此游幸,便不多费口舌,只道:“此地并不太平,速速离去。”
萧闳忙道知晓,拉着孟苍舒,接过腰牌,站至路边去,等待此队人马经过,他本想催促好友离开,却忍不住又朝钺卫队伍的末尾望了又望。
“我今日方知那史书所载之妙,想来当日汉高祖亲见始皇帝銮驾何等气象万千,才说出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的钦羡之语。昔日高祖,恰如今日之我。”
萧闳说完当即自知失言,赶忙抬眼,却看好友并无警示之意,满眼竟是快活的戏谑。
“那我要是此时此刻不接一句‘彼可取而代之’岂不太煞风景?”
孟苍舒的笑容绝无嘲讽之意,反倒让人紧绷的神色舒缓下来。
萧闳听罢笑出声来,连连摇头,只觉自己和最亲近的友人怎还说话如此小心,便是就当无心之语闲话青史罢。
回去的路上,孟苍舒率先开口道:“仲圜是有志向的丈夫,我且问你,这一队钺卫若是巡行路遇真的逆党余烬,此行岂不祸福难料?”
“天子之诏令所指,那自然是得成与失蹄二者福祸相依……”萧闳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孟苍舒此问的要领原来是为了替他自己此行辨明,忙改口道,“不过纵然遇了逆党,凭着钺卫的精良所训,想来只有他们建功于御前的份儿,毕竟僭王已然伏诛,无首之贼怎比你未卜之前路?”
他还是不赞成孟苍舒前去赴任。
“万一我这一去也是建功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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