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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上一场。
他腹内万语千言,滚到了舌尖,出口的只有一声,“不苦。”
如今能看见活生生的爹爹,只觉得何其幸运,又怎会苦呢。
徐霜华缄默半响,眸底满是心疼。
当年小儿子嫁去江南后,他虽未曾归宁,却每隔两三月便写家书传安。
最初,何镜的字里行间都是初为人夫的羞涩幸福,他言戚如穗待他极好,言自己极为幸运能嫁给她。
待后来有了身孕,信里尽是对即将为人父的憧憬与向往,当年徐霜华得知小儿子有孕的喜讯后,派人往江南送了许多待产物件,他怕小儿子不懂,甚至亲自提笔写了许多注意事项。
徐霜华期待着小儿子的回信,可是自东西送过去后,家书便断了半年之久。
他心间莫名担忧,便托人打探戚府的事,这才知晓原来小儿子早产了,生下一个未足月的男婴,自此被妻主厌烦。
徐霜华当年知晓此事后,怔愣半响才回过神,又匆匆提笔写信,他只小儿子的心性定会因此事伤心,他只能在信里尽量安慰,又教他处理之法。
何镜是头胎,二人尚年少,哄好妻主待以后再生个女儿便好了。
可彼时何府已是强弩之末,戚如穗给的聘礼大半送往边疆,余下的小部分也被女儿挥霍一空。何母每天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得知自家夫郎不忙着同世族夫郎们打好关系,反而关心早就嫁出去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何母将徐霜华的信烧掉,又将他斥责一顿,可是很快又想起一件事。
她记得她这便宜儿子,当年可是卖出了好价钱,凭他妻家的财力,若是愿意帮衬一把,说不定便能渡过难关了呢。
她亲自去了趟江南,回来时满面春风,又夸徐霜华给她生了个好儿子。
徐霜华看着妻主手中银票,只问她小儿子身体可恢复好了?戚小姐是否回心转意了?有没有因此被戚家主君刁难磋磨?
徐霜华记得很清楚,当时何母攥着银票数了又数,听闻一连串的问题更是不耐烦开口,“管这些做什么,你儿子自己肚皮不争气,人家戚小姐没将他休了便不错了。”
徐霜华的心凉了半截。
可是何府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两也填不满。
当年何府出事时,徐霜华确实不在京城,他用金蝉脱壳之计逃过一命,又在父家躲避了许久。
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蒙上面回到京郊,等来的却是妻主与女儿被处死的消息。
一朝痛失至亲,徐霜华崩溃了几日,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逃,不如同妻主女儿一起死了算了。可他又想到,远在江南的小儿子若是知晓此事,那该有多崩溃。
他带着面纱躲躲藏藏,又忍不住一直打探戚府的消息。
徐霜华知儿子过得并不好,也知戚如穗移情别恋,却也不敢去江南。若他一个‘已死之人‘出现,只会给儿子带来更多麻烦。
如此两年,直到前阵子戚如穗的信件传来。
徐霜华娓娓道出这两年发生的事,何镜听罢久久不能回神,只瞪大双眸哑然看向父亲。他从不知母亲来过江南,也不知妻主又给过何府钱财,这些戚如穗从未同他说过。
“镜儿,如今你好好活着,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徐霜华看向小儿子,哀切与欣喜交织在一起。
“爹爹……”这声是怜儿唤的,男孩坐在爹爹腿上,用帕子将爹爹满脸泪水擦去。
“不要哭了,爹爹。”
可何镜的泪流的更厉害了,他削瘦的背脊弓起,脸埋在怜儿小小的肩身上,“怜儿别担心,爹爹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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