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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敝破败的海棠幼树,眼中是青山错落的迷惘。

她泠泠出声,“这些年,她一个人睡在这里,一定很孤单。”

钟漱石眉间一蹙,一颗心也莫名地揪紧了,看着孟葭的眼神都变得温软,眸子里有分明的痛色一闪而过。

她脸色苍白,饱满的双唇却又洇着嫣红,像浸润在朱砂中的宣纸,柔软也坚韧。

孟葭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钟先生,她在天上也会知道的,对吗?”

钟漱石的喉结滚动着,几次把话咽下去,多令人生厌,他完全没有安慰小姑娘的经验。

他只说,“你想去看她吗?”

孟葭手里攥着裙摆,“可是,我不知道妈妈,她、她的墓碑在哪儿。”

外婆没有说过,这恐怕要去问孟维钧,但她又不想。

当年妈妈自杀在北京,外婆从广州赶过来,为人父母的,对着再不听话的儿女,也是希望留在身边的。黄梧妹想把女儿的骨灰盒请回家,但孟维钧拿出她的遗书,上面清楚写着,她希望死后能葬在北京。

不要说死者为大,就是女儿活着的时候,黄梧妹都拗不过她。古来也只有子女犟过爹娘的。

这些事情,都是两个舅公,私下悄悄告诉孟葭的。当着外婆的面,不能提一个字。就连张妈也搞不清,她妈妈落在什么地方。

因此,孟葭对那段过往,始终是一个非常朦胧的概念,唯一清晰的,就只有外婆对孟维钧的痛恨。

一股淋漓的痛楚,缓缓流过钟漱石的身体,喉咙里像被什么堵着,噎得他发慌。

他想不明白,一点生离死别而已,经受得还不够吗?何至于放到孟葭身上,就这样看不破。

不,他何止参不透。简直共情得厉害,像中邪。

钟漱石对自己说,别太奇怪了。长大这么大,一应小事只凭他高兴,他还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谁的感受。

第10章 10

◎我解决掉它了◎

10

火上吊着的小铜炉熄了,乌橄榄炭咕嘟冒着烟,斟茶的动作停下来,满室静谧。

钟漱石的衬衫袖口卷折着,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冷白肤感下,青色的经络毕现。

良久,他忍过一阵,想要握住孟葭手心的冲动,沉着声,“挑个日子,我带你去见妈妈。”

出乎意料,孟葭第一反应,就是惊讶地喊出来,“真的吗?”

上涌的情志像回潮般退下去,她才觉得不妥,怎么好又欠他一次人情?还也还不清。

孟葭忙摆手,“钟先生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很好了。”

钟漱石的声线压得很轻,像怕吓到她,“在福田寺旁边的公墓。”

跟着孟维钧做学问那几年,每到他先夫人的忌日,总要去一趟福田寺,回来什么也不说,独自在办公室里愣神,一坐到半夜。

谭宗和也不会在这一天来打扰他。

“谢谢你,钟先生。”

这一句,可比她今天说过所有的话,都要真心。因为饱含情感,由她软媚的音调说出来,不一样的动听。

钟漱石轻笑,把这段白操的闲心,从为她伤感的情绪里,解救出来。

茶斟了三刻半,喝得孟葭肚子都撑了,才起了一阵风,雨势渐渐退下去。

钟漱石瞧她也坐不住了,面上一轮又一轮的恭敬客气,但眼睛不停瞄着窗外,就只差把“雨怎么还不停”这句话,刻在脑门上。

想不到有一天,他钟漱石的一顿茶,也会让人喝得不耐烦,并非人人都上赶着,挤破头要进他的门,吃他的茶。

眼前这个孟葭就很不同。

他打了个电话,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廊桥前,送孟小姐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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