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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散在身前,落到鼓起的肚子上。姜佩兮低头数裙子上的花瓣,零碎的散在裙面上。

数着数着就不耐烦起来。

姜佩兮抬头想缓缓脖子,一抬眼,她便看到周朔站在帷帐后,半身隐在阴影里。

他在那边看她。

这破帐子,她迟早拆了它。姜佩兮想。

“不过来吗?”她问落在阴影里的人。

周朔走向她,从暗处到亮处,姜佩兮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册经书。

“拿这个干什么?”

披散头发的周朔显得格外平易近人,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随着冠服的褪去而消散。

此时的他穿着简单的寝衣,不再是能见客的样子,露出了难得的随性闲适。

只有她能看到这样的他,只有她能名正言顺地看到他去冠去带的样子,姜佩兮想。

周朔坐到了她身边,浅淡的皂角气息混着潮湿的水气萦绕姜佩兮的四周。

“这是明日法师要讲的经书,我们不能一起听经,但可以一起看看。”

姜佩兮看了眼经书封皮,是大乘佛教的经书。

当世流行的是大乘佛教,不过也有小乘的信徒。她母亲是虔诚的佛家子弟,收集了许多宗派的经文。

她幼时跟着母亲,听了不少,不过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只隐约记得修行大乘的法师会讲很多离奇的故事,大多是劝人积德向善,以修来世之福。

信奉小乘的法师多是苦行僧,他们认为人来此间是为“受苦”。因不在乎名誉与尊荣,姜王夫人请不到他们来讲经。

姜佩兮在听腻了各种类似于舍生饲虎的俗讲后,翻过小乘的经书。晦涩得狠,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而且比起大乘的入世渡人,小乘的出世修己显得小家子气许多。

佛,不救世人,要它做什么?

年幼时的姜佩兮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讨厌案台上经久不散的檀香。

只是如今经历了死而复生的离奇事,她不由犹疑,世上是否真有轮回转生的六道之说。

周朔摊开经文,翻了几页后,看向姜佩兮:“明日法师要讲的应该是这些,我们一起看看?”

“不看。”密密麻麻的字有什么好看的,姜佩兮吩咐他,“你念给我听。”

“好。”他就这么乖乖低头照着经书念。

周朔坐得很规矩,端正有礼,真是一派认真读书的好架势。

姜佩兮如今往往得靠着什么,托着腰才能久坐。她已经坐在这等了他好一会,现在腰很酸。

但她现在不想靠什么软枕垫子,她只想赖到周朔身上。

平缓的念经声一下顿住。

周朔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妻子,那是微不可觉的分量,却像是千斤压向他的心头。

他伸手揽住妻子的腰,使得他们靠得更近,披散的长发融到一起,各自身上的气息交缠。

“累了?”周朔问她,他咬字吞吐的气息落在姜佩兮的额前。

酥酥麻麻的。

姜佩兮伸手扯过佛经,“继续念。”

她素来矜娇,此刻仍旧高高在上。

他便继续念,冗长的经文被缓缓念出,悠长的,平稳宽和的声音在这间一点也不庄严的屋子里荡漾开来。

他放松下来的声音,尤为平和从容,一字一句都让人心生亲近。

姜佩兮忽然想,假若小时候给她讲经的是周朔,她大概早就是佛门信徒了。

那些修为高深的法师讲经时,母亲一听就是大半天。

在无数烦闷燥热的下午,她不得不和母亲一起跪在佛龛前,听那些神神鬼鬼又故作玄虚的经文讲解。

她总是忍着。忍着高僧们粗糙干瘪又迟钝老迈的声音,忍着小腿因长跪而带来的发麻刺痛。

佛带有的强制与逼迫,在幼时的姜佩兮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她一点也不信佛。

她讨厌任何的强权逼迫。

“你觉得大乘说得对,还是小乘说得对?”

妻子的声音忽而响起,周朔中断了经文的诵读,“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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