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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笑得站不住,又不敢放肆,把额头抵进他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商陆无奈握住他双肩:“三页稿纸,钢笔写干了,手也快断了——喂,别笑了。”
笑声闷在商陆怀里,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两手紧紧揪住他黑色羊绒衫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救命。”
纳西阿姨等着多久才等这么一千载难逢撞上门的壮丁啊!
商陆半抱半护着他,生怕他笑晕过去,脸上不自觉也带上了温柔的笑意。柯屿笑够了,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那要不然……我们回去她那里?”
“留宿?”
“留宿。”柯屿思考着,“明天早上你可以直接去片场,我晚一点回院子,就算撞到了也可以说是早上散步回来,怎么样?”
好像是个办法。
两个人再度走回去,不长的距离,窄窄的小巷,化了雪的石头路被月光一照,像汪着水。“天雨流芳”灯光仍亮在檐角,商陆问:“你知首天雨流芳是什么意思吗?”
“天上下雨了,像花草一样芬芳?”
商陆睨他一眼:“很有诗意,但回答错误——意思是读书去吧,古东巴文。”
柯屿默默记在心里:“好漂亮的四个字。”
“你知首一帆风顺,用东巴文字怎么写?”
“怎么写?”
“三条波浪,一叶扁舟,舟头一个撑竹篙的小人。东巴文字是象形文字,像画。”
说话间,柯屿福至心灵,忽然发现了外套深深口袋里另一卷质感粗糙的纸。
像东巴手工纸。
他掏出来,就着月光和灯光的亮光展开,门扉敲响三下,他徐徐展开,上面用毛笔画着这幅画,旁边写着龙飞凤舞的「一帆风顺」四字行书,右下角则是「赠小岛」三个正楷小字。他握着纸,猝不及防地仰头看向商陆。
“晚上在厨房偶然学到的,那家主人是这个村子的东巴,他教我写,一时兴起就提了你的名字。”顿了顿,“写着玩的,不用喜欢。”
“喜欢。”柯屿很快地说,一晚上上上下下的心没消停一会又开始高悬不下砰砰乱跳,“你的字好漂亮。”
“从小练,后来喜欢上画画就生疏了。”
说话间,门吱呀一声开了,纳西阿婶对两人的去而复返面露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怕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可是没有啊,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商陆用最简单基础的汉语说明来意,阿婶脸上露出难色,举起手指比了个一。
柯屿心想,一百块一个人?一千块一个人?
商陆:“只有一间房?”
阿婶点点头。
商陆转向柯屿,还没等说什么便听到他说:“没关系。”
房间简单但整洁,二楼客厅熏着好闻的线香,不浓,顺着缝隙弥漫,正好入眠。洗漱有电热水器,阿婶约莫是很感谢商陆帮她抄入党申请,大半夜去巷口一家小客栈借洗漱用品。
背上的鞭伤没好透,水流漫过凸起的血痂,冲刷之下刺激着痒意。黑暗的欲望如藤蔓滋生,在陌生的、热气氤氲的狭小浴室里盛开出魅惑的花朵。柯屿紧闭着眼睛,手指摸索到伤口——
贴了磨砂纸的浴室和洗手台分开,商陆就在外面洗脸。
撕裂的疼痛如针刺般反复折磨上瘾,柯屿屏住呼吸,血从新生又裂开的伤口里流出,他攀着墙壁仰面紧闭着唇,深深地喘息。
阿婶没有告诉他,这扇浴室门是关不紧的。它的锁芯会缩回去,门会很轻地咔哒一声——自己打开。
继而顺着惯性,一点一点地开得更大。
直到完全打开,让里外两个世界都一目了然地没有秘密。
要想守住秘密,一定要扣上插销。
可是柯屿没有。
被水流打湿的额发垂下,商陆抬眸,透过凝在眼睫上湿润的水珠,他看到了柯屿一览无余的身体和纵横斑驳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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