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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端坐在马车的最深处, 上半张脸陷在昏暗里, 辨不清神色,只有那利落优雅的下颌轮廓显得分外明晰。
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梁虎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这整个车里的空气都压得他难受。
他今年三十有四,在官场上也混了十几年了,原以为沈延不过是个小他近十岁的毛头小子,能坐上侍郎的位置,不过是靠着运气好,有个做大官的爹,又遇到了赏识他的上司。
然而上次他将河神案故意推给新来的柳青,沈延明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假作不知,由着他编一通瞎话再一层层地拆穿他。他才发现沈延此人城府深得很,根本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若是沈延问起他方才在酒桌上的作为,他该如何巧妙地辩解,可现在沈延不吭声,他心里反而开始发虚,想着实在不行,他待会该如何认错。
“……不知大人何时来的南京,下官失职,竟不知大人来此,否则定当好好迎接大人。”梁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钝刀子剌肉最折磨人。
“梁主事有心了,”沈延薄唇微动,但依旧听不出情绪,“我找柳主事有事,劳烦梁主事替我叫他出来吧。”
“……是,下官这就去。”
沈延要找柳青的话,方才直接让伙计叫柳青出来不就得了,为何要大费周折,让他去叫呢?
分明是让他帮柳青解围。
“柳主事身体好像有恙,”梁虎猜着沈延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下官也早想劝他回官驿歇着。只不过那应天府的王通判实在热情,柳主事推却不过……”
梁虎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一开始就是那王友能先盯上柳青的,他就在旁边说了两句而已。沈延方才什么也没说,或许他就是根本没瞧见什么。
“......嗯。”里面仍只是应了一声。
梁虎觉得已经化险为夷,便向车里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梁主事,”沉冷的声音响起,“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刑部做主事,已有九年了吧?”
梁虎脑筋一绷,沈延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回大人,正是。”
“人往高处走。梁主事想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晋升之事凭的是各人的本事,梁主事莫要想偏了。我记得我和梁主事说过,同僚之间,即便不能帮扶,至少也不能互相倾轧——还望梁主事谨记。”
“.…..是。”
梁虎的脸刷地一红。
酒桌上的情形,沈延果然是看到了,一开始没提,大约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可是他……
哇哇—
梁虎刚走,车顶上便传来了粗哑的叫声。
沈延一听见这声音,眉间微微起了皱。
扑棱棱——一只大乌鸦从车窗飞进来,两只爪子牢牢地抓住窗框,对着沈延又哇哇地叫了一通。
它这嗓音吵得很,沈延蹙着眉看了它一眼。他虽听不懂鸟语,但大概也猜得到它是什么意思。
“……别催了,一会他就出来了,受罪也是他自找的。”
哇哇——
大乌鸦似乎很不同意他的话,凶巴巴地挥了挥黑亮的翅膀,叫得比方才还用力。
沈延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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