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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头本就乱蓬的白发, “99区的超畸体了解你的弱点, 这让你很没安全感吧。”

“嗯……”安隅一下一下地轻轻点头,视线落在秦知律腰间的枪套上,“您可以把配枪也给我吗?”

秦知律惊讶, 手摸上枪把, “倒不是不行, 但你敢开枪吗?”

“不敢。”安隅诚实摇头,“但多一件远程武器在身上,会觉得安全点。”

秦知律忍不住笑了,他利落地翻开枪套,把枪插进安隅腰间,轻声念道:“长官的风衣,长官的手套,长官的配刀和配枪。不知不觉,我一身家当都成你的了。”

他看着窗外的霜雪,又喃喃自语道:“或许也正该如此。”

卡奥斯正在外面和西耶那道歉,他语气低落,直言父亲的失踪和随时会被超畸体精神操控的事实让他心力交瘁。蒋枭懒得搅合他们的人际关系,替安隅和秦知律盛了面端进来。

秦知律起身道:“我出去吃。”

蒋枭目露惊讶,又看向安隅,“您也要一起吗?”

安隅摇头,独自坐在里屋的墙角捧着碗吃面。蒋枭给他盛得很满,埋头喝汤时,面汤上浅浅地映着他的金眸。身边人都说他比刚来尖塔时眼神变了许多,可此刻那双眼睛好像还和当年在贫民窟时没什么两样,凌秋说,美丽而无神,仿佛自出生起就忘记了很多东西。

安隅忽然心里一颤。

霜雪从旁边的小窗格中吹进来,落进面碗,他没来由地忽然想起《眠于深渊》最后几句。

“祂忘记自己的庞大,赴死而重演。

深渊以此,声声呼唤,唤祂苏醒。

与祂们重新交汇。”

安隅无意识地呢喃出声,一道黑影忽然笼在面汤上,他抬头望向窗外——一只乌鸦站在窗格上,乌黑的背羽压满了霜,就连眼睑都被压得几乎睁不开,只从一条缝中用那双精明又昏朽的鸦眼瞪着他。

安隅测了它的基因熵。这只是一只寻常的快冻死的鸟。于是他把它捉了进来,用筷子随意挑两根面条放在它面前。

乌鸦不肯吃,只是站在地上瞪着安隅。安隅也不再理睬,疲倦地缩进墙角闭上了眼。

不久前那次死亡的记忆挥之不去,反复消耗着他的精神——空旷的活动室里,高大的猎人身影从雕柱上欺身而下,明晃晃的利斧迎头直劈,冷刃切开头皮、剁碎颅骨……而他在濒死那刻涌出激愤,想要夺斧反杀的执念也在回忆的冲刷中愈发鲜明。

反复回忆中,对死亡的后怕逐渐淡去,但那种遭到杀戮的屈辱却在记忆中愈发强烈。

安隅倏然睁开眼。

“赴死而重演。”他盯着乌鸦低声道:“也许时间倒流和当初的空间折叠一样,在我完全掌握之前,它只能被动触发。触发条件是濒死,或者,是既定死亡。”

他喃喃地对着乌鸦说话,乌鸦毫无回应,反而有些嘲讽和悲悯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安隅沉叹一声,又把头埋回臂弯。

这是一个无法通过反复训练来获取的能力。一旦赌错,万劫不复。

没吃完的半碗面汤逐渐凝固,面香味淡了,只有耳边风雪声愈发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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