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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冲突。
医生在湖边搭起了帐篷,守着晃动的火焰,怀里抱着一瓶刚打开的伏特加,脚边有一堆卖相不太好的土豆、一个军用饭盒里面插着半块面包、两根已经开封的肉肠,椅子的扶手上搭着一顶干净的天蓝色贝雷帽,帽徽是闻哲认识的标志,有些微磨损,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但保养得很好。
原来是前VDV的人,闻哲想,而且恐怕是幼时亲眼目睹了VDV最辉煌时期,才梦想着加入那一批。全科执照可能是在军队里拿到的,离开后为了谋生才去考心理执照,加上VDV的精锐程度,简直就是一辈子就走完别人三辈子路的天才型。
他肯定去过战火纷飞的地区,才会对纸醉金迷厌恶至极,至今无法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对资源如此浪费,又是如何活得如此奢靡却没有丝毫罪恶感。因而他才没有出现在游艇上参加庆功会,也不愿意住在别墅里,甚至不愿意过稍微好一些的生活,哪怕因此变得极不合群。
医生看了闻哲一眼,却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跟初次见面时显露出的犹如对待子侄的态度不同,也没有昨天半夜谈及谢藤心理报告时那样亲善。
就像一头被入侵了领地的棕熊。
意料之中。闻哲想,能触动这样的人的只有亲情和过去。
这个温度对医生来说并不需要火堆,他是准备用它来烤土豆。
闻哲没有主动找医生搭话,而是看着医生把土豆一一踢进火堆里才转身进了树林。
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捧着一些不明植物的树枝和树叶,用充满询问意味的眼神与医生对视,直到后者默许般移开,才动手把枝叶塞到那些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烤熟的土豆下面,然后找了块相对干燥平整又靠近火堆的地方盘腿坐下,双眼盯着那团温暖的火。
谢藤的母亲兼具斯拉夫与盎撒的两种民族的特质,谢藤的其中一半也是同样。除了血缘,医生和助理在日常生活里的潜移默化恐怕也是根源所在。既然他昨晚已经跟助理聊过,今天肯定就必须找医生聊。只是医生显然是个非常讨厌闲聊的人,要跟他聊天就必须用完全相反的策略,例如:比对方更沉默。
风、水以及树枝在火焰中燃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缓和了没有对话的尴尬,直到土豆在火中发出噼啪声,呼唤着旁边的人类来享用,医生才用树枝扒出偏小的土豆,让剩下的留在里面继续烤。
他不怕烫的徒手对半掰开,一口咬上,随即因感官上收获的惊喜而定住,回神后立刻大口吃完了余下的部分。
烤土豆比医生远想象得要好吃,土腥味几乎没有了,像淋了黄油放进烤箱里,带着浓郁的香味。他知道那是闻哲塞进去的树叶的原因,因而在吃完后抬起头,盯着对方的侧影。后者迟了一些才回视,对医生露出礼貌的微笑。
医生唤闻哲“天使”,并把一个土豆掷向了他。
从称呼上看已经成功了。闻哲想。他接住土豆,没有剥皮,而是跟医生一样掰成两半,低头啃向软烂的土豆,感受碳水化合物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快慰,用手背拭掉嘴角沾染的焦黑,仿佛一切都是随意而粗鲁的,就连能吹痛他后背的寒风都毫不在意。
“好吃吗?”医生用口音浓重的简单英语词组问。
闻哲从土豆上移开视线,望向对方,轻轻点头,接着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到天蓝色贝雷帽上,专注地盯着。
“认识?”医生略感惊讶。
闻哲再度颔首:“一个时代的落幕。”
他很快修正:“一个曾经伟大的时代和同样伟大的战士们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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