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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上只有血脉至亲才能做到，她再怎么怨你怪你，你做儿子的不都该受着吗？”

“嗯……”那根烟燃到一半，柏黎云已经准备过街，混在人群中等红绿灯。

“我知道你怕什么，可过去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未来的事情却可以因为你当下每一个决定而变更。有些时候，我还是想看到你还是当年那个柏黎云。”沈燕青这话说完，两人在电话里彼此沉默。他很难忘记以前那个锋芒毕露的男人，三意社的柏黎云字典里“怕”的那一页早就被撕掉了。

“沈燕青。”柏黎云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亲昵，笑说：“也是，六年了，你翻过年也要三十岁了，是大人了。”

挂了电话以后，柏黎云翻出和沈燕青的对话框，选了一个基础版的微笑表情发了过去。沈燕青看着那个已经被时代理解成呵呵的表情，低念了一句：“被时代抛弃的老男人。”

他随手打开了自己许久未更新的微博，也挑了一个微笑表情发了出去。再过几分钟看，那条微博的评论已经破千，点赞突破三万。

很多人猜错沈燕青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还有粉丝担心的说：“哥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沈燕青想了想，回复了这条，说：“没有，微笑表示我今天很开心。”

县医院的条件不好，吴月华住的是一个六人间，里面加上陪护的家属进进出出有十几个人。窗户开的极小，闷热潮湿的空气在推开门的那刻扑面而来，柏黎云皱紧了眉头紧抿唇瓣，一抬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病床上侧躺着的吴月华。

其实人过了六十以后，看起来似乎都能笼统地归为老人，吴月华闭着眼睛在睡觉，花白的头发卷在枕头上，柏黎云轻轻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更加凹陷的颧骨和苍白的脸色，愧疚和难受像潮汐般涌上心间。

吴月华的脚打着石膏被吊了起来，这导致她侧躺的姿势并不舒服，而且因为是白天，病房里的说话声、电视声充斥于耳。柏黎云低头给老六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在靖州联系一家更好的医院，抬头的时候看到吴月华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眼神里浓雾般的愁云突然闪出了星子，像是抓住了什么光。

“望生……”吴月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倾过身子险些从床上跌落，柏黎云赶忙双手揽着她的肩膀，帮她起身做好，看着她眼里的光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厌弃的眼神。

柏望生是他父亲的名字，吴月华朦胧之间在儿子的身上看到了丈夫的影子，他们都拥有坚毅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连深邃的眼窝都像是一比一的复刻版。

“你来这干什么……”吴月华看清楚是柏黎云，把眼睑垂下掩盖失落。“你应该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吧。”

柏黎云坐在凳子上，翻了翻抽屉里有一个苹果，转身问邻床借了把水果刀，边削皮边回答：“您都这样了，就忍忍吧。我知道你看着我烦，可这世界上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妈躺在医院里儿子还不来伺候的道理。”

“我不需要你伺候。”吴月华的情绪激动，抓起枕头朝柏黎云砸过去。“是你害死了你爸，是你报的警害死了你爸！你滚，你滚回去。”

柏黎云把削好的苹果划成小块，认真地去掉苹果核，把刀收好以后压着声音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但我给他报仇了不是吗，我爬到那个位置把当初害他的混蛋都送进了监狱，他们都判了死刑，每一个人都到地下去我爸了。”

“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对？我为了更像个小混混，抽烟打架包小情人，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人渣，我造了那么多的孽就该去死。”

“可是你干嘛救我啊，你干嘛帮我打无罪辩护啊，你干嘛把我爸留给你的房子都卖了去给我请律师啊。”

“妈，你就该让我死啊，六年前你就该让我死啊！”柏黎云紧紧地抓着吴月华的手，头埋在床单上，肩膀不住的颤抖发出无声的呜咽。

“我这样的烂人，杀了那些魔鬼以后，怎么还没下地狱呢？”

包里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发件人是沈燕青，信息的内容平淡无奇，他说：“剧组还有一个多月杀青，到时候我去陪你。（微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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