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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谢韫陪父亲巡视平江,实则是亲自坐镇,协助赵知府强行清丈田亩。
说来也巧,行辕物品杂乱,谢韫顽皮之心顿起,溜进父亲的签押房想偷回自己的短铳拿去玩。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便捧着短铳躲在了书架后面。
只见父亲和一名巡抚衙门的参议进屋,两人拿着算盘账册低声讨论着什么,那名参议似乎想向父亲行贿,两人发生了几句争吵,父亲抬脚准备出门叫人。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忽然从靴中拔出一把火铳,朝着谢彦开开枪,子弹擦破了手臂,谢彦开惊慌躲避。
再一声枪响之时,倒地的却是那名参议。谢彦开循声望去,看到书架之后举着短铳瑟瑟发抖的女儿,铳口冒着黑烟,显然是她情急之下开了一铳。
却见那参议只是伤了大腿,拖着伤腿从血泊中站起来。
因二人有要事商议,签押房外没有留人看守,谢彦开拉起谢韫便往外跑,待到卫队听见声音闯进院子,签押房内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事后,谢韫受惊高烧,耳际嗡鸣,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加之有些晕船,苦熬了多日,好在已经慢慢好转。
谢韫攀着船舷,眺望夹岸连绵不断的金黄色的稻田。
“爹,娘说回到京城,我就要议亲了,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锁在绣楼里绣嫁妆。”
“你母亲唬你呢。”谢彦开笑道。
父女二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略说了会儿话,韩氏遣人来找了,才回到船舱去。
……
隔日,通政司收到一份来自平江府的奏疏。封面赫然写着:臣平江知府赵淳弹劾内阁首辅郑迁三大不法事疏。
通政使像炸了毛的猫尾巴悚然竖了起来。
谁是赵淳,竟敢弹劾首辅?!
第168章
自从郑瑾乡试舞弊的旧案被人告发, 郑迁险些致仕,在一众门生的拥护下再度还朝,也尽量不再倚老卖老, 对皇帝管头管脚,近两年君臣二人还算相安无事,朝堂重归平静。
赵淳的这份奏疏,仿佛一枚炮仗扔进平静的水面, 炸起千重浪花。
郑迁的老家在平江府,赵淳作为平江知府,告发了郑迁三大不法。
第一、不孝父母之举;
第二、操纵京察, 打压南直隶巡抚谢彦开;
第三、纵容逆子恶奴大肆兼并、为患乡里、作恶多端。
第一点, 郑迁年幼时家道艰难, 被过继到一个姓郑的乡邻家中, 养父母疏于照顾,三岁时就曾掉进枯井险些饿死,最终非但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还刻苦攻读考中进士。生父母见他有了功名, 又强迫他改姓归宗,郑迁不肯,对其置之不理, 生父母过世时, 他也未曾向朝廷告丧丁忧,被赵淳抓住了把柄。
虽说情有可原, 但国朝重孝道, 生恩养恩同样重要,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功成名就之后就对生父母不管不问, 不养老送终,实属大不孝。
第二点不必多说,谢彦开在南直隶的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为什么被迫终止落寞回京,满朝文武心知肚明。
第三点则更加有理有据,郑迁放纵家人大肆兼并土地,手段极其卑劣,更有许多人为了逃避杂役,投身郑家为奴,单郑家一家,就占据平江府田地十八万亩之巨,奴仆上万人,整个松江府大部分的耕地、田庄、棉纱工厂,都是郑家的私产,平江府每年缴纳的赋税是直接从郑家抬走的,府、县官被完全架空。
御书房内,皇帝捧着这份奏疏,双手都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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