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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臣先选出几卷,为殿下通讲一遍。”
荣贺点点头。
沈聿讲完一卷,便让他们自行练字,匆匆往乾清宫而去。申时左右要开廷前会议,讨论宗禄问题,宗人院归礼部管辖,他这个礼部堂官是不得不出席的。
参与廷议的无非是内阁阁臣、六部九卿,这些变态的科举制度筛选出来的人尖儿凑成一局,八成时间都在引经据典的吵架。
皇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插不进一句话。因为有些典故他压根就听不懂,只知道在骂人,但又不带脏字。最怕的就是这些人突然停下,要他评理,他既没有先皇的头脑,又没有先皇的手段,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首辅。
郑迁此时会和几句稀泥,然后进入下一轮争吵。
吏部尚书姚斌,人送绰号“姚把子”,为人强势耿介,又身居天官,几乎与内阁分庭抗礼,他主张用强硬的手段打压宗室,达到为朝廷减负的目的。
但郑阁老主张温药滋补,循序渐进。
朝廷的大部分方略,就是在这样的争吵中拟定的,譬如内阁次日呈上的《宗室要例》。
大亓建国百余年,宗室迅速膨胀,人数十倍于初。国库不堪重负,必须出台一系列政策解决这个问题。
在皇帝的首肯之下,朝廷终于要对宗室下手了:一是减少宗室的俸禄,将一些不成文的赏赐和经济优待取消,亲王就藩后,在京城的养赡田将全部收回入官,耕牛给民耕种,工匠兵卒恢复原役,每年征收的子粒银上缴国库;二是控制宗室人口,限制宗室妻妾数量,限制子女封号数量等。
此方略一经公布,居京的宗人聚集起来,集体到宗人府闹事。宗人府大门紧闭,大宗令、左右宗□□丞、主事,上上下下,有爵的无爵的,有品的无品的,同时告病假,给他们来了个人去楼空,别问什么病,问就是流行感冒。
宗人们不敢冲击官衙,纷纷涌上街头开始游行示威——既然朝廷不要体面,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郑迁见状,正要站出来稳定宗室情绪。
沈聿拦住了他:“老师,要剜疮割肉,就不可能没有流血和阵痛。”
郑迁痛惜的看着沈聿:“明翰啊,你中了姚滨的毒了!”
沈聿不敢公然与老师发生口角,只能心平气和的劝:“您现在出去,他们必然要讨价还价,可是国库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郑迁叹一口气,返回值房。一份没有经过仔细推敲的方略,就这么仓促而草率的公布出去,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儿戏。
他了解自己的门生,沈聿向来沉稳,是他很早之前就选定的接班人。问题还是出在姚滨的身上,升任首辅以来,郑迁一直以为自己是众望所归、一呼百应,谁知姚滨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气候,可此人冲动蛮干,难当天官重任,应当早日将他赶出朝堂。
沈聿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给老师泡上一杯茶,劝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下衙之后,沈聿的马车行至西长安街突然停下来,车夫撩开帘子说:“老爷,前面的路堵住了。”
沈聿一心在看书,漫不经心的回答:“等一等吧。”
怀安朝外看去,简直瞠目结舌,真是活久见啊,看到宗室游行了。
“爹,我下去看看!”怀安说着,掀开车帘就要往下跳,一跳便感觉被什么东西挂住,悬在了半空,紧接着被老爹拎着脖领拖回车厢。
沈聿猜得没错,这家伙还真要凑上去看热闹。
“就在车上看。”沈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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