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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严以律己,他将银票朝沈聿一推:“下官一向教导犬子,止此柴马,止此俸钱,除此之外,一文一分皆赃证也。”

赵淳的言辞太犀利,沈聿眉峰微挑,略显不悦。

赵淳也并非看不见,忙又道:“当然,这笔银钱绝非贪污纳贿所得。只是赵家世代耕读,早有不许子弟经商的族规,所以凡是经商得利,赵盼一概不能收受。”

沈聿沉默以对,他知道赵淳轴,却没想到这么轴。

说句不好听的,赵淳就算带着全家喝西北风,又与他沈聿有什么关系,他能坐在这里听完赵淳的这番话,都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

他就算是活菩萨,也没有吃饱了撑的硬往人手里塞钱的癖好。

怀安听不下去,反问赵淳:“小侄请教赵伯伯,什么是经商?”

赵淳耐心答道:“时贱而买,时贵而卖,买进卖出既为经商。”

“所以,经商是要投钱的,对吗?”怀安又问。

“当然。”赵淳道。

“赵盼没有投入一分一文,怎么能叫经商呢?”怀安道:“他为这本书出了力,获得相应的回报,与织布、养蚕、砍柴是一样的。”

赵淳怔住了。

按照时下正常的社交礼仪,沈聿应沉声呵斥儿子一句,给彼此一个台阶,可他今天偏偏不想这样做。

所以谈话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两人对坐着,如同对峙,偌大的花厅内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赵淳先开了口:“赵盼与你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衬,是不能计较利益的,他若不是你的朋友,小小年纪,就该在家里安分读书,压根不会出现在童书馆里。”

怀安:……

他似乎遇上了偷换概念的对手,果然,爹就是不如儿子好糊弄呀。

正要出言反驳,沈聿打断了他:“既如此,只好不让老父母为难了。”

怀安险些闪了他的小腰,得,一锤定音。

赵淳也并非不识趣,眼见沈聿有送客之意,便主动起身,告辞离开。沈聿重孝在身不便相送,命怀安替他送送赵知县。

怀安将他送到了大门口就止步了,忽闪着大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淳只说了句:“空闲时再来县衙,伯伯炖肉给你吃。”

听得怀安心里怪不舒服,央求道:“赵伯伯,您可别为难赵盼呀。”

赵淳笑道:“你们年纪小,正是学道理的时候,伯伯再不通情理,也不会不教而诛的。”

怀安略略放心,也无心与他再讨论对错,身份不对等,说什么都是徒劳。

天阴欲雨,赵知县居然没有坐轿,他不养轿夫,不养车马,向来能用双腿走的就不去雇马车,安步当车,自得坦荡。

直到他茕茕一道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怀安才垂头丧气的回到花厅。

老爹正气定神闲的喝茶,怀安掰开他的胳膊,大喇喇往他怀里一坐,伸手将那堆银票捞过来,一张一张的整理好。

沈聿见他备受打击的模样,温声道:“儿子,我们活在世上,就是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一样,可以压制,可以利用,但不要妄图左右。”

怀安嘴角一抽,亲爱的老爹,你跟一个不到七岁的娃讲这些,真的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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