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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回想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
恐惧是从心底里往外涌的。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过了很久才明白这种恐惧的根源——他似乎,又要被送回那种地方了。
这几年经历的一切都要消失了。
陈宏也好,杨福生也好,筒子楼,厂房……他们一路叛逃而来,像睡了漫长的一觉。接下来,他又要回那个地方了。
他自己。
贺仪呆呆站着,往事像刀子一样哗啦啦往大脑里刺,那种痛苦的回忆滔天浪涌,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冲垮。恐惧一遍遍袭来,甚至淹没了身体上的痛感。
贺仪忍不住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女人掀开他的裤腿安抚着上药,被打的地方肿得高高的,青一道紫一道。女人虚情假意地搂着他,轻声细语:“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男子汉坚强一点……”
过了很久贺仪才回过神来,那女人已经出去了,还给他解开了胶带和手上的绳子。走得时候还面露担忧地叮嘱他:什么都别想啦,把饭吃了,好好睡一觉!
这个女人/贩/子还挺慈祥。贺仪看向窗外,透过焊着铁栏杆的窗户,夜色像潭寂静的死水。
他知道即便是被解开绳子也跑不出去——就像那时候张蝶生被关在那间小囚室一样。
桌上的汉堡还没凉透,可他早没了食欲。
他坐在桌前掀开汉堡的面包胚,拿开青菜一层一层翻,在沙拉酱里面找到了一些颗粒状物。
那药混的很不起眼,大多都已经融在里面了,无色无味。混在汉堡里囫囵咽下去,绝对什么都察觉不到。
不知道又触动了哪块回忆,泪水又止不住往外涌。贺仪把沙拉酱一层层刮下来,又隔着一层眼泪认真检查肉上面有没有混着药物。
因为以前没见过汉堡,他又在想这肉会不会也是人/贩/子做出来了。但他又太了解人/贩/子什么德行。好吃懒做,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还特意专门煎肉下药。
贺仪把沾着药的沙拉酱刮下来从窗户扔出去,又把汽水顺着窗户边倒下去。
这些东西都不起眼,汽水第二天就能干。
他把剩下的汉堡和薯条吃了,还特意留下个咬剩下的面包边,就胡乱躺去床上了。
可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在想陈宏是不是也睡不着。
陈宏会报警吗?
是不是会带着警察来抓人/贩/子?
如果是陈宏来,那应该会顺利很多,可他不确定陈宏会不会来。如果来得话肯定还要和这群人打交道。贺仪怕这些人怕得要死,他知道,陈宏跟他一样害怕。
他想来想去又觉得陈宏压根不会来,后来又忽然想到,陈宏压根就不知道他被拐去哪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
贺仪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个劲儿地哭,又祈祷自己不要再被卖到王力手底下。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晚上做梦也极不踏实。
他梦见自己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又梦到自己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被狼追,被猎人扛着猎枪打……
醒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房间里没表,但天已经亮了。
贺仪不敢再睡。
隔了一会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男人女人乱哄哄的,有人把这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贺仪绷紧了神经,但他不敢动弹,闭上眼睛假寐。
几个人也不避讳,进来就吵吵嚷嚷,看见准备的东西都吃完了就更不避讳。
“我说吧,收了这么多个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大点怎么了?现在男娃娃这么贵,多少人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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