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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查起账,户部衙门内外都是一片噼啪的算盘声,算珠拨动时嘈切如雨坠,密集的轰鸣之下,大厦急遽倒塌。

昨日民间立起的功德碑今日便全数拆掉,数十劳力两眼瞪得血红,肩上扛绳拉着巨石,烟尘落定后欢声雷动。一天之内,清算郑党的令牌发出百枚,近至眼前远至千里,被株连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

田庄、商号,郑士谋名下的产业被连根拔起,悉数贴上官府封条。一切恰如风卷残云,迅雷疾电一般发生了,快得令商闻柳生出隐忧。郑士谋生前数十年的经营,竟然毁去得如此轻易么?

那日的棋局还历历在目,他那时说的后招是什么意思?

容不得商闻柳细想,接踵而至的公务让他无暇分神,事情是他挑出来的,自然要全须全尾的从他手里经办后,再交到更上面去。

与此同时,洛汲的审问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然而锦衣卫从洛汲嘴里审问不出半个字,他这一枝在东窗事发时就散掉,能挖出来的都是些翻来覆去的东西。本来锦衣卫把希望全押在洛汲身上,这下倒好,人疯了。江抚的银子相当于全砸进了水里,他是半点没捞着,可是他竟然没什么怒气,甚至在听到宫里传召温旻的消息时,仍然泰然自得地抓了把赏钱撒给手下人。

衙门里的例冰减了,宫里却不能省着,天子住处摆着大小冰盏,到处阴凉。温旻由内侍引着,一路向内,只觉寒气绕身,不免微皱眉头。

“来了。”里面有人说话,听得出是李庚的声音。

温旻刚要接言,又听垂帘里面问:“什么时辰了?”

这不是在问他,温旻静立着,端等身侧的内侍答话。

内侍换成了个模样普通的,头埋得极低,只听见声音从地底下冒出来:“回陛下,这会儿才过戌时一刻。”之后没再多别的话,算不得伶俐。可现如今在御前,不伶俐就是算得一种伶俐。

皇帝像是刚睡醒,话音里夹着惺忪:“是该这个点了,有点冷。”

内侍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奴婢去撤些冰盆。”

这话在温旻耳朵里听着古怪,像是两个人一唱一和地给他演着戏。

内侍说完了话,人还没动,片刻声音才从上头轻飘飘落下来:“去什么,太热了,心就给热坏了,冷一冷好。”皇帝停了会儿音,又说:“蠢东西,杵这么半天,还不给人看座。”

皇帝不会说废话,冷是什么意思,热又是什么意思,温旻尚未想通,但他被晾了这么会儿,再迟钝也能觉出不对劲了,现在只等皇帝发话。

一把软椅被搬上来,锦缎模模糊糊地流转光芒。软垫上绣的是人物绘像,一列臣子边上,立着一头鹿。君臣之间隔着几丈远,中间垂帘似水滑动,天子面目被淡淡纱影笼罩,温旻站在层层烛光下,一时竟然有些目眩。

太远了。

两年前的李庚尚能对他偶露心事,现在全然不同了,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帝王。

看不清,猜不透,温旻从骨子里感到一种冷,他站在伏天的夜里,依然觉得身处极寒之境。

“明粹一走,下面人办事愈发蠢笨,”皇帝话里听不出埋怨,冷冰冰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郑士谋本该是朝廷肱骨,出了这种事,实在令朕扼腕。”

一席话说得温旻颇感不自在,他没表露什么,顺从着道:“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抬眸,视线直直刺过去,漠然审视。

“朕是在想,郑士谋出自忠烈之家,为臣历经两朝,曾是无数士子的楷模,即便是他这样的人,竟也难逃过利字当头。朋党比周,环主图私,真不知道朕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这几乎是指着温旻发问。恐怕他和郑士谋的关系已经有人报告给了皇帝,郑士谋若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贤臣,那今夜便不会有这一场诘问,偏偏世事向来是环环相扣,又偏偏这一环又一环的,走到了最坏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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