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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就算完,灭门的案子还是要温旻去料理,这文书嘛,朕自有定夺,你们二人莫再为着此事起争执。”“陛下!”江抚心头大惊,往外追了两步,“陛下!万不能相信此人!他深夜擅闯此地,分明没有刑部发牌,却谎称是来录事案情,其心本就可疑,怎能听之信之!”

皇帝停下脚步:“好了江抚,刑部的人自有刑部去处置,你越界了。”

江抚一顿,霎时间明白过来,寒意迅速攀上脊背。

他越界了!越的不是刑部和锦衣卫两座官署这条线,而是君臣之间的这条界线。换句话说,今日这案子本是皇帝交由指挥使督办,意思就是此案只需让皇帝心知肚明即可,岂有他从旁来染指的道理。

但既是如此,为何皇帝今夜还会跟从他前来?

江抚来不及细想,倏忽间便跪了下去,伏身叩首:“臣知罪!”

皇帝道:“你有什么罪?朕最厌恶有人动不动便来请罪,把朕当做什么?夏桀商纣?”

江抚冷汗涔涔:“臣断无此意!”

温旻静默地站在一旁,嗅着屋内尚未散去的血腥,抬眼看着商闻柳。今夜好险,错一步就是血溅三尺,但他心中反倒没有什么惊涛骇浪,好像只要商闻柳站在他身边,万顷波涛都会平息。

江抚还跪着没有起来,他身前的九五之尊已然折返,门外有人开了门,氅衣手炉纷纷往皇帝身上披挂,“闹了一晚上,也该休息了,都散了吧。”

江抚憋了满肚子气,带着自己的人撤离了驿馆。

门就这样敞着,满屋血气总算散去一些,忽然间,李庚负手转身过来,话音一变:“至于朕这位刑部主事,冒领腰牌闯进来,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朝廷法度就是一纸空文了。但念在今夜是事出有因,这头就不用砍了,罚俸一月,好好思过。”

商闻柳道:“陛下宽仁,臣感念在心。”

李庚没有搭理,看了眼温旻,温旻心知肚明,绕开商闻柳,随着皇帝一同出去。

商闻柳没有跟上,心有余悸地跌落在地。

李庚走得很慢,好一会儿才离开了院子,把那乱糟糟的一篓子破事绕在脑后。内侍和锦衣卫都没有随行,夜里北风猖獗,厚云把苍穹铺满,一丝月光也照不下来,温旻提着灯,在边上照亮。

“那个主事,胆子可真大啊。”李庚忽然说,似乎只是在闲聊,而温旻也有这样一种感觉,前路无限延伸,变成了朔边宽阔的草原,再冷些的地方,黑色的冻土覆盖了薄薄的冰层,在无数星子下闪动着亮晶晶的光。

温旻笑了一下,适才紧绷着的弦松了些:“胆子若是不大,那些事迹也是折腾不出来的。”

李庚像是被冷着了,好一会儿才说:“今日.他能为你说话,我很惊讶。他是可造之材,但堆出于岸不是好事,因此我放他在刑部,也是想多历练他,现在看来,还真没有拂了我的意。”

“他能做事,而且......重情义。”温旻盯着灯笼,火舌伏窜闪动起来。

“他是重情义之人,你难道不是?”李庚捂着手炉,忽然长长一叹,“我常想,人活一世,是手握权柄更好,还是知己在侧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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