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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自个儿拿主意,爹那天话说得重了,后来你不在屋那会,那个小子又来了几回,叫我给轰回去了。”程谯云夹着几句京城ko音,弯身捡了件袍子折好,塞进行李堆中。他带来的衣物只有几件,其余多是周映荷塞进来带给儿子的小玩意,程谯云爱妻,对着那小山大的包袱一句话没说,全背来了京里。

商闻柳眼前还是刑部那些文书上密密麻麻的记录,随ko应了声:“嗯。”

程谯云动作顿了顿,看了眼漫不经心的儿子,终归还是心疼:“爹左右都快五十了,你们的事儿我百年后也管不到,你是爹的儿子,又不是爹的玩意儿,为这种事把身体拖坏了——”

“爹,”商闻柳面色古怪,“你想什么呢。”

“近日刑部的案子太多,新案旧案全叠一块了,我是公事累的。”

程谯云微赧,依然不放心,狐疑道:“不诓我?”

“几时敢诓我爹。”

“总而言之,记得爹的教诲就好。”程谯云咳了一声,“今日难得回来早,快去睡吧。”

程谯云乘船走的水路,翌日鸡鸣前就要出发,商闻柳起来盥洗的时候,客房已经没有人了。

晨风裹挟着寒意往屋里窜,把帘子掀得鼓荡着波浪,商闻柳一直没去挂那枚帘勾,此刻愣愣地看着,犹豫了一瞬,沉默着把钩子拴上了。

他决意要重新看待这份感情。

不为别的,他们所遇到的种种,无论哪一种挑出来说,都能让人如蹈深渊。

温旻能执掌锦衣卫,除了大小的军功,还是因为他从龙有功,他以命护送皇帝从北境的冻土来到物阜辽阔的京城,是天子可以信赖的至交。但同时皇帝在锦衣卫还安排了一个江抚,他们注定是不同的辙痕,权贵与寒门历来势同水火,这必定不是偶然,皇帝看似取信于他,实则这信任中更夹杂了防备。

温旻对天子的防备知道多少?他能看清天子冕旒之下的玲珑心吗?商闻柳猜不出。程谯云说得对,只要温旻一日不同自己交这个底,他们就一日不能真正交心。

云泽cun夜的一幕幕仍在眼前,商闻柳皱着眉,不住地想:秀棠,弓手已经在挽弓,你为什么不愿躲开?

商闻柳有条不紊地罩着官袍,心念已过百转,那补子上的雪白鹭鸶随着他的动作扑扑飞动,他站在铜镜前端详片刻,才匆匆出了门。

大早就要赶去上衙,刑部几个文吏已经在值房坐着了,其余一些人乘着轿子姗姗来迟,两两打揖问着安。

各司里最大的不过是郎中,远不到这么骄矜的程度,可偏偏要充上面子,据闻有人是穷到借钱也要雇人抬轿的。商闻柳尚未学着他们这些习气,一个仆从轿夫都没有,形单影只地进来,显得不那么阔气。

一番问候话毕,接着应过了卯,这一天的公事才算开始。

刑部的主事就有二十来个,商闻柳和左澹是同司,一整个上午,不言不语地交递卷宗,快到晌午时,左澹才微微侧了过来,把他桌上摆了多时的腰牌给了商闻柳:“照磨所还有一批档,新旧都有,本是该他们那些照磨送来,今天送的那人告病,你辛苦些替我取过来。”

左澹说完,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像是有什么病症缠身,便是深秋近冬的节气,旁人都已经换上三层秋装,他穿两层,汗珠依然点点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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