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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一摞厚册,他小心翼翼爬下木梯,站定,尽管已经轻手轻脚了,带下来的卷宗上还是荡起一层灰,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
手上这些都是历年云泽县抄录上来的一些大小案卷,不过大理寺如今式微,轸庸年后多数存放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真正的大部头还是在刑部。商闻柳翻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难免沮丧。
卷宗重新摆回去,再拿掸子掸一掸灰,商闻柳倚着木架子休息一会儿,蓦地想起来头一次面对面和温旻交谈,就是在这里。
这诏狱那种不对等的上下关系不一样,朝臣之间阴暗逼仄不可言说倾轧的门道,在大理寺变得敞亮,他终于可以平视那人,而不是作为阶下囚,保持虚有其表的风度。
商闻柳莫名叹气。
为什么要说“万宵胜此宵”这样怪的话?商闻柳看着自己的手心,白皙的皮肤浮上一点粉红血色,淡蓝脉管下血液汩汩跳动。这只手被温旻握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土匪寨,第二次是在护城河边,不管哪一次,他都感受到一种湃然的厚重。
指挥使。
温指挥,温秀棠。
“秀棠”。不论拆合都是很儒雅的名字,放在他身上,并没有血腥气,只觉得人持重。
脸上好烫,商闻柳用手背贴着,心里平白无故的困恼。
“兰台,来吃冰镇杨梅了!”外面老何在喊他。
“就来。”
天太热了吧,人怪zao的,他嘟嘟囔囔。
暑气终于要来了,端午的太阳暖得人发懒,到处商铺里早早寻熏艾防毒虫,一些艾叶香包之类的玩意也挂上货郎的箱架。
粽子是包不好的,不过艾叶雄黄还要买,早上檀珠就写了一张条子,商闻柳下衙后,顶着太阳出一身汗到了药铺,门ko排队站着十来个人,铺子里有个帮忙的伙计挺眼熟,那竟然是许辞青。
她还是男装打扮,应该是为了方便行事,手边放了一本医书,被风翻过几页,红黑标注密密麻麻。
转头换戥子砝码的功夫,前头有客人同她闲谈:“小许今天没去义诊啊。”
许辞青呵呵一笑:“这不是您来了,我赶着借您的光哪。”
客人指着她打趣:“嘿哟,油嘴滑舌!”
“慢走慢走!”
商闻柳上去,许辞青没抬头,收拾艾草的残碎叶子:“客官买点啥?”
“两把艾草,半斤雄黄。”
许辞青心说这声音挺耳熟的,猛一抬头,便笑:“是您啊,巧了。”
又凑近了低低耳语:“熟人,我给你多装些雄黄!”
商闻柳摆摆袖子:“这使不得。”
许辞青去开雄黄的药柜,里头已经不剩多少,侧身去对边上的小伙计道:“去库房搬些雄黄过来。”然后支着胳膊肘,对商闻柳道:“您等上一小会儿,伙计手脚很快的。”
说完顺手翻起边上的医书。
商闻柳爱好藏书,看这本医书纸页泛黄,有些年头了,顺ko问:“大夫看的是什么?”
许辞青撑起头:“这是汤头歌,入门的,里头记录了一些常用的方子,时时温故才好。病人总不会等我临阵翻书嘛,病气这个东西,在岁有多寡,在方隅有薄浓,汤药下肚,经胃气荣养百骸......”
医经一道不曾涉猎,商闻柳认真听她讲解。
说到医术,许辞青便滔滔不绝:“不瞒你说,最近我和几个师兄弟在研究时疫,看了不少古籍,虽然还未有成果,不过也是获益不少呀。我师父的师父就在研究这个,再往上的师父也是,虽然因此染病死了不少人,不过我们这一脉当做磐石——”
“雄黄来喽!”小伙计吆喝一声,适时打断了许辞青的话头。
艾草和雄黄包好了,许辞青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无端拉着你说了这么多,先生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从医有伤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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