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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今晚。
不过这已经不是唐录需要忧心的问题。
夜幕低垂,皇城刮起干冷的风,唐录夹着马肚回镇抚司,依然是那个不夜的皇城,临宛河两岸的j馆车马喧阗,红菱台灯火辉煌,进出纸醉金迷,往来玉佩金貂,这里是酒色财气的领地,绿鬓朱颜的美人倚在窗边,袅袅娜娜地对着楼下走过的男人扔下熏香的丝帕。
唐录目不斜视,打马走在缓缓流动的车马群中,泛着香味的丝巾不时落在他怀中,他随手扔下去,便听见楼上娇嗔的哼声。
辕门下火炬熊熊,黑夜里的镇抚司衙门恍如白昼,唐录栓了马,四平八稳进了温旻的屋,里头还亮堂着,温旻正在等他。
江抚那头已经基本摆平,按照江抚原来的计划,是把当夜巡街的名册连同城门吏的记录文书一并呈送御前,把放细作进城这ko屎盆子全数扣在温旻头上。唯一捉到的那几个哑巴竟也莫明死在狱中,这简直欺负到人家门ko了,温旻岂会坐以待毙,唐录是他得意副手,这几天奔走暗查,摸清各方的底牌,一路竟然查到户部侍郎钱谦明头上。
一夕之间,钱侍郎家被围得铁桶一般。
这一次名为搜查,其实已经算是抄家,带去的账房算了毛账,八万两白银有余,还散落一些珍宝珊瑚尚未归账,亲耕在即,将这些钱款收入国库,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温旻仔细听了唐录的报告,始终觉得怪异。
钱谦明贪污实在太过大胆,在家里放这么多钱,便是无人去查,总归要担心盗贼,这次太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是有人安排了这出戏,所有人身在局中任人摆布。
温旻拧着两股眉,笔尖始终悬在纸上不曾落下。江抚难容他,这是锦衣卫上下都知道的,眼下锦衣卫隐隐分作两大派,人人都知道跟着江同知油水丰厚升官发财,跟着指挥使——领那几个月饷去喝西北风吧。偏生温旻就是官大一级,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江抚许多事不得不憋着,这一憋,就容易生事。
镇抚司里闹不出门去的大大小小事情就有许多,温旻不爱作勾心斗角的伎俩,也懒得理甚么阴阳怪气地论调,江抚空有力气,好似一拳锤上棉花。这回有了由头,便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
先前几次议事不叫上温旻,只怕也是江抚暗中捣鬼。
堂堂七尺男儿,承袭恩荫的官位就罢了,耍些鬼蜮伎俩更是手到擒来。
温旻不屑推敲,依然将目光转回文书上。
房中一片静默,唐录不明所以,闷声在桌前站着,过了半晌才听温旻道:“钱谦明被抓时,可有说些什么?”
唐录回想片刻,如实说:“他只是喊冤,还有......刘千户向他收了钱。”
“平时玩岁愒日,收钱时冲得倒快了。”温旻虽骂,却也无可奈何,民生艰难,又岂是刘千户一人之业。
“他家人可有交代什么?”
唐录眼前又浮现出钱谦明女儿的模样,他顿了一会儿,道:“也不曾说什么,只是哭,接着就是骂。”
温旻垂眼,叹气道:“叫人去看着他的家眷,听到什么再回来报吧。”
唐录应是,正要出去,后面又是吩咐:
“还有,诏狱里面让人好好守着,仔细别让人死了,万岁恐怕要亲自提审。”
此前杂耍班的人犯死了已是他们失职,此次若是再没留神,就不是一句警醒能过去的了。
“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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