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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以眼神相问,“咱们跟着少将军跪吗?”

少将军敢这么做,那是因为人家父亲是上将军,祖父是王老将军,自己又简在帝心,是同龄人中最得陛下喜欢的关中儿郎,只要他不作死去谋逆,那么无论他做出什么荒唐事,陛下都会一笑置之。

但他们不同。

他们一没少将军这种赫赫威威的家世,更没有陛下把偏心写在脸上的宠信,他们受公主举荐,是公主的人,更是陛下给公主培养的未来供股之臣,他们在陛下心里的重要性远比不上陛下的心腹,全部捆起来,只怕也比不得少将军的一根手指头,少将军能全身而退的荒唐事,落在他们身上不是贬官便是发配,他们效仿不起少将军。

可若不跟随少将军吧,便显得他们有些胆小怕事和薄凉,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公主便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如今公主回来了,他们还不热烈跟着少将军去给公主造势?

——白瞎了公主对他们的一片心!

刘邦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车辇,斟酌着开口,“咱们——”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他们队伍中的韩信已大刺刺跟随王离一同跪下,洪亮的声音仅次于王离的惊天一吼——

“臣韩信,叩迎公主!”

“……”

他们人均八百个心眼里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刘邦嘴角微抽。

吕雉揶揄一笑。

萧何认命认命撩袍。

舍命陪君子,热血酬知己。

当又一簇雪花落下时,迎接鹤华的队伍中响起一道又一道的声音——

“叩迎公主!”

御史大夫冯劫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与王离拉开距离。

——轻浮!孟浪!有辱门风成何体统!

可再想想上将军年少之际的作风,想想上将军装病的荒唐举动,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上将军能生出这位骄纵情况的少将军也不足为奇。

唯一奇怪的是上将军虽桀骜,但脑子是够用的,甚至不能说是够用,而是远超常人的精明敏锐,为将所向披靡横扫五国,为臣压得一众公卿大夫在他面前呐呐不敢言,可反观少将军,为将吧,虽不能与其父其祖父相比,但也算战功赫赫,不堕将门虎子的威名,为臣吧,眼睛长在头顶上,公平看不起所有公卿大夫,政治素养连上将军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老谋深算的王老将军与桀骜且精明的上将军的后人是心思简单且直率的少将军,这是老秦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后还会成为后人争相研究的对象,到底是不似其父其祖父,少将军生来便心思简单,还是被陛下骄纵得不知天高地厚,所以不屑于用心思去琢磨旁人,这两个话题足够让后人吵上上百年,其激烈程度仅次于皇帝陛下为什么放着一种公子不选,却选了公主为继承人。

不同的是前者的确没有答案,而后者却是一目了然——因为公主值得。

值得皇帝陛下对她青眼有加,更值得他们这帮老秦人放弃所有成见接纳她。

公主鹤华不仅是陛下的骄傲,也是他们的骄傲,更是天下所有秦人的骄傲。

冯劫轻轻一笑。

与王离拉开距离后,他一整衣摆,跪在绣着百鸟朝凤的红色锦毯上——

“臣冯劫,叩迎公主。”

一人跪,万人跪。

公卿大夫们一个接一个跪下,原本经过排演的迎接仪式彻底乱了阵型,没有整齐划一的声音,也没有跪得笔直如一条线的身影,只有一道又一道色声音,一撮又一撮泾渭分明的身影跪在一起。

可尽管如此,这些人带来的视觉冲击与视觉震撼却不亚于整齐划一的队伍与声音,在茫茫大雪里,他们是唯二的颜色,气势磅礴在雪地里划下自己浓重的一笔。

鹤华扶着寒酥吕鬚的手走下车辇,一步一步走到公卿大夫面前。

她静静看着对她叩拜相迎的人,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快,像是随时都会飞出来一般,想陪着她的眼睛一道看看彻底接纳她的公卿大夫。

“众卿平身。”

鹤华道。

寺人唱喏,“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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