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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修改奏章只是一人一笔的事,没有证据。他们唯一的证据就是李太监与韦兴有过几次来往,曾在不该当班时却找过周太监,并可能有背人修改奏疏的机会。

这些都是他们的推断,并无实据,但宫里查案从来不要证据,只需要上位掌权的人一句话就够了。

——即便不是,他也得是!

背着他们俩和梁芳、韦兴结交,还把奏折内容随意告诉外人,这样的人就留不得!

覃、高二人暗暗派了心腹盯住李太监,趁他当班时查检其住所,找着了些宫里登记册上没有的、不合他身份的珍玩,更确定了李太监才是修改奏折之人。

两人对坐在值房内,感叹自己放松了司礼监的监管,叫这内廷重地乱得不成样子,回头这事了结了,一定得从重再加整顿。互相安慰罢,又叫人按原样归置好李巩的屋子,将此事引而不发,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近万寿圣节,各地贺礼如流水般送进宫,梁芳、韦兴二人也趁机送上了义子们从江南搜刮来的珍玩宝器、古书字画,期望能再搏圣宠。天子虽然对他们犹有余怒,但看着献上的东西,还是有几分喜欢。

尤其是有一幅北宋范宽的山水真迹,甚得成化帝的心思。天子赏玩许久,向身边服侍的覃、高等太监感叹:“梁、韦等,竟能,寻得此画,可谓,知朕心。”

覃太监像成了个木雕的人,默然不语,却悄悄给高太监打了个眼色。高太监微微点头走到天子面前行大礼,笑盈盈地说:“恭喜皇爷!贺喜皇爷!此宝能进宫,正是皇爷厚德泽被天下,百姓心慕圣君的明证啊!”

天了有些嫌弃他拍马庇拍得太夸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说?”

高太监仿佛没看见天子嫌弃的眼神,谈笑自若地说:“范宽山水价值千金,我等做内侍的一身一命皆属皇爷,哪里有钱买得起这样的古物?梁公公能献上此宝,必然是因为四方百姓俱感念天恩,知悉了圣寿将至,欲报恩泽于万一,便选捡家中珍藏宝物托宫人之手献进来!”

天子又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内库,看见范宽山水的喜气都淡了几分。

高太监又说:“其实我也是推己及人——我这里也有一幅外头人嘱托我献上的仙人贺寿图,只不过因想着到圣寿那天再替他献上更应景,不曾早叫皇爷知道罢了。”

天子恹恹地撂下手中山水图,问道:“是何人,送的?”

高太监含笑答道:“正是皇爷数月前提拔的镇抚使谢瑛!谢镇抚知恩图报,特地请人画了贺寿图托我献上。他一个小小的镇抚使,拿不出范宽山水这样的千古名画,但感慕圣恩之心也与别人相同。”

成化天子看了那么久《王窈娘》,对谢瑛俊美潇洒、聪明善断的形象颇为熟悉;又因他断案给自己长过脸,对他本人也颇有好感,便愿意赏面看看他的贺寿图。

天子只说了个“呈”字,高公公便立刻转出殿门,叫徒弟去自己房里取了画来,双手托着,在天子面前展开。

画中神佛神仪如生,仙气渺渺,仿佛要迎这观画人同登仙界,又像是拿着宝物要下来贺他的圣寿。虽没有那幅山水画的脱俗意境,却似活生生将一个仙境降到人间,另有一番引人入胜处。

天子细观众仙佛的神情,恍惚有种透过大门看着仙人行动,而那些仙人也看见了他,含笑唤他一同进入天宫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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