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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在院里搬白菜,拿大缸激酸菜,腌雪里蕻。

老二拿小锅熬米糊,盛到个搪瓷缸子里,喂小三儿吃饭。

罗战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在床上爬,探着身子顺手把盛完米饭的铝锅拎走,趁他哥不注意,把锅扣到自个儿脑袋上。

罗战戴着铝锅,特美,舌头还到处舔,舔锅里的米饭粒,肉脸蛋上沾的都是饭粒儿。

罗强回头,撇嘴冷笑,拿勺一指:“三儿!”

罗小三儿啃手:“唔……”

罗强:“吃不吃?把锅摘了,不然不给吃饭!”

罗小三儿咯咯咯地傻乐,乖乖把锅摘了,顶着满脸的米粒儿,很无辜:“嗯嗯……”

罗强嘴角浮出小小的得意:“叫哥就喂你。”

罗小三儿满嘴流着哈喇子:“咯咯……呵呵……”

七六年也是整个华北平原的大灾年,帝都的龙脉破了风水,全城几百万人有家不能归。

天摇地动的那一夜,罗家那间八米小屋,房顶一条梁塌了,把煤炉砸翻。

罗爸爸自己一人儿睡在靠窗的木板床,仨儿子都睡在里边儿呢。罗爸爸吓坏了,摸着一地的烂墙皮和摔得满地的家伙事儿,乌七麻黑的,把儿子一个一个往屋外拖……

罗小三儿裹着被子,让罗强压在身下,从塌梁的空隙下慢慢地顺出来。

罗爸爸急得把被子掀开,摸胳膊摸腿:“三儿?三儿?!”

正要抱着娃跑出去,老大忽然想起来,指着黑乎乎的墙洞:“爸?爸!老二还在里边儿呢!咱把老二给忘了……”

那一年的唐山大地震,据说首钢炼钢厂的炼钢炉都震得晃动了,京石化总厂的油管子破裂爆油,北京焦化厂的焦炉一片火海。

皇城根儿故宫一角的砖墙剥损,白塔寺、天宁寺和德胜门的遗迹震歪了,顽强地屹立。

整个老城区都受了灾,哀声一片。大地震挟着余威,每过几小时就晃悠一下,老平房摇摇欲坠,胡同矮墙上的瓦片噼噼啪啪往下砸。

那月份幸亏是个夏天,夜里也不冷。各条胡同大杂院都成了危房,老百姓全都睡在大马路上。

罗强跑回家好几趟,踩着一地的破砖烂瓦,小心翼翼地从墙洞里把床单被褥拽出来。西四的德胜门内大街和西什库大街上睡满了人,各家各户的人挤在一起,在地铺上睡成一溜。

罗小三儿裹着他哥的衣服,罗强光着脊梁,穿一条小裤头……

再后来的一年,老平房经过重新整修,大杂院又恢复了往来嘈杂的人间烟火气。

罗爸爸每天早出晚归,挣钱养活孩子。国营单位二级工,每月四十一块五的死工资,那时候戏称“四百一十五大毛”。

罗强每天早上从院门里出来,倒尿盆,肩膀上猴喽着罗小三儿。

罗小三儿抱着他哥的脑袋,刚尿完洗干净的小骚屁股在罗强后脖梗上蹭来蹭去。

尿盆就倒到马路牙子边儿的下水道地沟里,夏天臭烘烘的,冬天那下水道铁篦子上时不时看得见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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