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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里每天一百多个犯人进进出出,那么多双眼睛,倘若有人想要做手脚,计算精确,总能有办法避开旁人的耳目。说到底,这是一大队管教们管理不够严,犯下了错误。

这季度的督察考核绩效算是完了,监狱里搞连坐制度,三监区小警帽儿们的奖金因为这件事全体泡汤。

邵钧当然不稀罕那两千多块钱奖金,他心里不是滋味儿。田队长那媳妇特难弄,闹离婚呢。王管的孩子刚上幼儿园,托费特别贵。

同事们不好意思说邵三公子的不是,说你管太松了,你就玩儿吧,你那一套不顶用!瞧你把犯人惯出来的嚣张气焰!

这件事儿,算是让邵三爷栽了个大跟头,特丢脸,气坏了,还没处喊冤。

过后,老盛的手接回来了,但是有残的零件儿肯定没原装的好用,筋断了,手指头都伸不直,算是废了吃饭做活儿的家伙。

老盛自己打报告,要求调监。

这人缩在病号房里,眼神充满恐惧,说坚决不再回一大队七班,下回怕是连命都没了。

七班其余那几个曾经找过二九四麻烦的,夜里搞过偷袭的,群殴的,搞小集团欺负过新犯的,这时候低头瞧着自己的两只尚存的手,直哆嗦。

胡岩在屋里跟那几个人说:“瞧你们吓的,怕啥呢?他不会切你们几个。”

顺子问:“你咋知道他不憋着再收拾咱们?”

胡岩说:“你对那黑社会从来就没个好脸,你在咱号里也跟他打过,你还泼他水,他咋没动你?……还有你,刺猬,咋没削你的手呢?”

刺猬傻不愣登地:“我老让他多干活儿,为啥没削我?”

胡岩指着刺猬说:“要不然我说你傻呢,你是咱七班的头儿吗?你是大铺还是二铺,你排得上号吗?他治你干什么?”

“当初在牢号里给他穿小鞋儿,让他难受,也是盛哥吩咐你们几个做的。现在明摆着的,他治的就是盛哥。”

“你们看着吧,下一个肯定治三班的老癞子。”

胡岩转着滴溜活泼的眼,只要一说起罗强,眼睛里是一副掩饰不住的小激动,心口跳得砰砰的。

众目睽睽之下,罗强就是在立威,就是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他废了七班大铺的一只手。

这意思就是告诉整个儿三监区的人,甭想动老子,动了就是个死。

下一个谁来,谁来都是这下场。

这是道上行事的风格,争勇斗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罗老二要不是这么狠,他走不到今天,他早让人捏死了。

等到这次风波的影响力渐渐地平息,邵钧又一轮歇假完毕,一大早儿的,从城里回来。

犯人们整队准备去吃早饭,在操场的洗手池边擦汗洗脸。

邵钧端着他的粥和油饼,从操场边儿路过,冷不防耳朵根儿传来一句低哑的喉音。

“邵警官,有烟吗?”

邵钧回头,那位爷用千年不变的最标准最擅长的姿势,蹲在石头凳上,静静地看着他。

“没烟。”邵钧心情不爽,端着饭盆,腰一扭,转弯儿走人。

自从上次那事儿,俩人之间一下子拉远了,邵钧每一回出现在监道里、食堂里、监规风纪思想教育课上,嘟噜着脸,一本正经地,再不跟二九四臭贫逗乐,凡事公事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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