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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白发女士,“爱德华夫人,您对他有印象吗?”

爱德华夫人抬起眼镜,凝神看他,“年轻先生,能提醒我你的名字吗?”

就连周莉也看向亚当,她查过这个男妓,他是毕业于这所大学。但这所大学像所有大学城,自成一个小社会,学生加上教职员有数万人。谁能记得谁?

即使记得,拿着那样金光闪闪的学历,去卖身,去自甘下贱,岂不是更难堪。

一刹那,亚当眼里闪起怒火,愤怒的火焰烧得周莉避开眼去。

程恪文仍从容自若,扶着爱德华夫人,等待年轻人的回答。

这就是他的报复?亚当盯着他说,“杨其鸣。”

“杨?”爱德华夫人低头回忆,她有近七十岁,但记忆力太好,“我记得……你变化真大。你和孙州长的儿子是朋友,形影不离,你们当时长得很像,像一对双胞胎兄弟……”

她为什么记得,因为太罕见了。

两个亚裔男孩,出身天壤之别,都失去了母亲。

孙孝怡是州长的儿子,父母亲连祖父母都是本校校友,他家设有他们家名字的奖学金,持续给学校捐款;

杨其鸣是单亲家庭,学校每年会按比例招收的“慈善生”,成绩优异,还要足够凄惨。靠奖学金和助学贷款读书,住不起宿舍,在学校周边和人拼房。

当时的教职工里有人开玩笑,这是现代版的“王子与贫儿”。

最终,他被以这样的方式记住。

爱德华夫人是个好人。她曾经在图书馆外关心过亚当,尽管她早就不记得。

她轻声问,“你和孙孝怡还有联系吗,你们毕业多少年?快五年了,他的变化一定也很大。”

亚当说,“我们很久不联系。”

怎么保持联系,杨其鸣最初卖身——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有中介,曾经脑子很不好用,就在学校里卖过,算是被包养——太狼狈了,他曾和金主去到贫困生不会去的高端俱乐部,被误认成州长公子。可也就是几秒钟,对方认出他不是孙孝怡,是个出来卖的男妓。

杨其鸣怎么能不卖?母亲癌症,有基本的居民医疗福利,但是医生私下告诉他,需要额外的特效药。

医生帮他申请免费试药的名额,没有被选上,必须花钱买命。

有人借钱给他,孙孝怡借钱给他。仍然不够。孙孝怡是州长公子,可他也是母亲死后,每月从信托里拿钱的孤儿。有人尽皆知的显赫出身,和州长父亲形同陌路。州长早就再婚,有了其他儿女。

挣钱的机会在眼前,不杀人放火,不伤人害命,只要催眠自己,和特定的人上床。

他的母亲多活了一年多,一年多里,换了几种新药。他的母亲明白他做的不是正当的事,即使顶尖学府拿一等奖学金荣誉毕业,一个月工资能开出多少?支撑得起重病挥霍,儿子肯定已经走上歧路。

她一直到死,都不敢问儿子究竟在做什么。

她死后,杨其鸣无非更痛苦。

参观的一行人离开,不多时,曾校长折返。

他认真看着坐在室内的亚当,和刚才沉浸在欲望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现在,曾校长真的是一位校长。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亚当对面坐下,“你真的是,我们的毕业生?”

亚当一言不发,看他一眼。

不用再问,已经够明白。曾校长低头,郑重地说,“我没想到,我们提供的教育和文凭,对弱势群体的学生而言,居然那么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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