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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世界里。隐喻太多,以至于忘记事物发展的真实规律,错误地将表象以为是真实。在这样的状态下,或许自由和追求同样是束缚人类的枷锁。

所以我想试着放弃过往的一切执念。

既然生活已经因为抑郁症而脱轨,那么就让它随心所欲地行驶吧,它本就不应该受我的管控。

我不知道在你们精神病理学的领域里,“疾病”是如何被定义的。是否人类必然要遭受一定程度病痛的折磨?是否精神类疾病也像病毒和细菌一样,一旦出现就很难根除?

从确诊抑郁症到现在,我好像对它的恐惧感在逐渐降低,可能是因为我在试图习惯它,也可能是因为它也在不停地熟悉我。但总之,抑郁症越来越像我的一个邻居,一个情绪多变的朋友,一个想要逃避时的借口。

即便有蒋新明和闻越的转述,我还是想亲口和你说,我最近真的很好,既没有抑郁发作也没有躯体症状,有按时吃饭也有按时按量地在吃药。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和你之前说的一样,我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没事就多回家看看,替我喝一次芳姨做的虫草花蔬菜粥,好久没喝了,怪想那味的。

眼看着贝加尔湖要彻底结冰了,新明嫌弃附近城镇上卖的滑冰鞋不好看,缠着许璐和柴老师撒娇撒痴了小半个月,她们俩才同意陪她一起跑到伊尔库茨克买双红色的滑冰鞋。

买回来后,她便把它摆在了客厅正中央,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就盼着天冷些再冷些,然后赶上个晴好的天,去滑个大汗淋漓。

那双红色的滑冰鞋确实精致,不只是她,连我和木屋的主人在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两眼,觉得它像凌霜而开的梅花一样,给这个冬天赋予了它未曾拥有过的生命力。

原来生活中有趣的事情那么多,快乐与希望也可以来得这般轻易,或许我在离开西伯利亚之后,也应该静下心来,换一个视角,重新看看周围的一切。

我开始想念散落在家里阳台上的阳光;想念晒着日光,散发着白香皂和佛手柑香味的毛巾;想念刚穿上就起皱的家居服;想念月港的雨季,和下雨时永远晾不干的衣服;想念被你偷偷加了茉莉糖浆的咖啡,被你掺了气泡水的啤酒,被你吃光的辣椒酱空瓶,被你看了一半就丢在沙发下面还忘了收起来的《西方哲学史》……想念和你有关的一切。

也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那天会不会下雨?会不会下雪?会不会突然降温?

在即便是腊月也不存在零度以下气温的月港,你会在冬季想我吗?

科迪维耶今天又下雪了,狩猎队肯定要在晚上起着哄地拉我去喝酒,已经推了太多次了,看来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他们喝醉了之后喜欢唱歌,前段时间非要让我唱一首。我说不清为什么,在炉火和伏特加的作用下,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调来,却怎么也记不得歌词,于是只好混着俄语和哈勒米诺语胡诌了一个。

等回到我们住的小木屋时,柴老师才问我,怎么突然想到唱《虫儿飞》了,说那都是她之前哄儿子时唱的歌。

可我却是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也从未听过,却对歌词和曲调无比熟悉,就好像也有人唱着这首歌哄过我睡觉一样。如果我真的忘记了什么,那么我想,能给我唱这首歌的人,也只有你了。小意,我猜对了吗?

哈勒米诺人总是对中国的爱情故事充满了幻想。蒋新明又乐此不疲地用蹩脚的哈勒米诺语,夸张地编撰她身边的人和事。再加上我在狩猎时,经常偷偷吓跑他们要猎杀的动物。以至于,居住在科迪维耶的每一个猎人,都开始谣传你是麋鹿变的,有着蛊惑猎人心灵的强大能量,如同宗教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神秘玄奥的色彩。

而我知道,你既不是希腊神话,也不是十四行诗,你像“早安”、“晚安”和“明天见”一样,有着最简单、最直白的浪漫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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