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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步当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然而很快,天后就发现,‘意外’这种东西,实在是突如其来,完全没法预料!
她很快,就被自家宰相意外到了!
*
光宅元年。
三月初一大朝会。
先帝已然过七七四十九日殡礼。朝上无甚大事,只有各署衙的朝臣回禀了下,预备起驾回长安之事。
直到姜相站出来,道有事请奏天后。
姜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如贯珠振玉。
她句句清晰,凝和沉定道:“汉之和熹太后、顺烈太后临朝称制之时,所下诏书皆自称为‘朕’。”
这并非野史杂记,而是《后汉书》中明确记载的,顺烈皇后梁妠直接对臣子下诏曰:“朕素有心下结气……”
姜沃继续道:“而晋时,明穆皇后依和熹皇后邓绥事,临朝摄万机,公卿奏事,皆称陛下。”
此亦乃《晋书》中所明确记载的典故。说来,主修《晋书》的还是大唐名相房玄龄。
史册之上一位位临朝称制的女子,她们没有自谦,没有退缩,她们临朝称制治理国家,也自称为朕以此下诏。
她们在的时候,被敬称为陛下。
只是终究,她们未能真正成为皇帝。
姜沃手持笏板,站在丹陛之下望向天后,字句清晰发自肺腑:“臣请旨,自此百僚奏事上疏,宜改称天后为陛下。”
朝堂一片深深寂静。
静的能听到三月春风悄然入殿的微鸣。
在这一刻,天后看着丹陛之下的人,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含元殿,也有过一次这般寂静——
那也是姜沃,是她面对群臣,问出‘我为何不能上凌烟阁’后,殿内霎时一片寂静。
静听风起。
而在这轻微地风声中,天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耳畔回荡着曾经年少时姜沃说过的话:“我愿意做个为我心中君王挡在前面的臣子。”
原来如此。
天后曾经以为她弄明白了这句话,但直到今日,她才彻底明白。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啊。
*
在一片寂静的朝堂上,姜沃也想起了一事——
史册上的武皇,在平定了李敬业叛乱后,其实也是自称了‘朕’的。
可是……时为太后的武皇,大约实在是太孤单了,她自称了朕,可是彼时那些臣子依旧只是称她为太后。[1]
*
不过很快,姜沃的思绪也好,朝堂的死寂也好,被一道声音打破。
亦是身着紫袍的身影站了出来——
“臣附议。”安西大都护李文成如此道。
“臣亦附议。”这是城建署的库狄琚。
“臣附议。”这是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出自自去岁起,刚依安定公主旧例开始上朝,被安排了任洛阳出版署署令的太平公主,以及署丞上官婉儿。
“臣等附议。”这是些尚不足六品,只是青衫的女官们。城建署、出版署、女医的官位都不高(否则当年也不能设),但她们渐渐多了起来。
最后,镇国安定公主站出来——
私下里在母后面前,曜初自然称我或是女儿,但在朝堂上,她认真道:“臣附议!”
作为中书令,姜沃是站在最前面的。
她没有回头看,也无需回头看。她能想象到身后的情形,如同黑夜中熠熠闪光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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