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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话都该押后再说。但父皇心心念念的好儿子,却连一天都等不得。”
皇帝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见过太多目光。
但来自曾经最心爱的嫡长子的眼神依旧刺的他心口又凉又痛,像是冰锥入肺腑。
直接刺穿皇帝回避的真相。
他不想记起的那一日,以及很多细碎的细节——他格外优容宠信的青雀,是否早就逾越的本分,觊觎太子之位,而将兄弟甚至父子之情放到次一等去了?
再深一层,是不是他的疼爱过甚,导致了青雀开始觊觎储君位,以至于太子刚开始不良于行,就觉得自己可取而代之。
还有他更不肯想的一桩事,那便是玄武门之变。
简直是一场轮回。
二凤皇帝掐掉最后这个念头: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后悔的,哪怕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他都该做这大唐的皇帝。这天下,本该,也只能是他的。
李承乾静静看着父皇的思绪波动。
只见父皇的情绪外露,其实也不过几息,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果然是父皇。
而他,却总是会被情绪左右,如同陷入泥淖爬不出来。有时候,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想要拿着刀划自己,来抵御内心那种煎熬。而每次激烈地将情绪宣泄出去后,看到身边人惶恐畏惧的目光,看到师傅们失望怀疑的眼睛,李承乾只会觉得更加挫败。
他似乎变成了情绪的傀儡。他竟然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果然,他是做不成君王的。
二凤皇帝看着眼前瘦的似乎是一副骨架支撑起来的儿子,看着他身上的常服打晃。
他涩然道:“你放心,朕知道你们兄弟失和已深,不管将来太子是谁,哪怕是青雀继位,朕也会留下一道遗诏,保全你。”
皇帝说完后,就见对面的儿子笑了。
笑得很古怪,不似听到自己余生得以保全的释然,倒似是伤感至深,以至于哭也无泪,只剩下笑了。
李承乾确实只想笑。
难道父皇以为自己方才说李泰这些话,说他不适合当太子,是因为担忧自身的死活吗?
他们父子,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彼此。
“承乾,你要做个好太子,接过朕手里的江山。”许多年前,父皇的话忽然回响在耳畔。
罢了,父皇或许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这太子做的也着实不怎么样啊,戳了父皇的心窝子,让青史铭记:父皇本人是个玄武门之变夺位的皇子,又生下了造反的太子。
就这样吧。
李承乾整了衣袖,端正下拜:“罪人李承乾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见他这般生疏谢恩,连父皇都不肯再称呼,亦是不忍再与他继续说下去了。
这些年逐渐失望下来,最后的断腕,其实都没有多痛苦了。
于是只是问道:“待整好行装,你便出京去黔州吧。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黔州是二凤皇帝最后为儿子选的流放地——什么漠北南疆等地,他是不舍得儿子去的。依着皇帝,倒是想将承乾放到鱼米之乡去过日子,但那就是不能服天下人心的流放了。
最终皇帝选了黔州,此地属川,在世人眼里,巴山楚水也算是凄凉地了,说的过去。
这个地方也是他问过袁天罡才选的,袁仙师就是蜀人,也曾亲自去过黔州。说是此地虽险要难通,但自有风景。
皇帝也提前命人去当地收拾了屋舍田地,想来承乾过去,哪怕再也不能锦衣玉食,也不会太受罪。
李承乾抬头:“我想去昭陵与母后辞别。”
二凤皇帝沉默片刻:“是,是应该的。你去告知她此事吧,否则朕来日去见她,都不知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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