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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毕,却环视左右屏退随从,而后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霍去病的手;大抵是时间极为紧迫,公孙太守甚至无暇解释前因后果,只是低声开口,迅速说出了自家老父再三嘱托,一定要转告给霍去病的话:
第一句是“陛下一定要变法”,第一句是“陛下恐将用事于朝鲜”!
这两句话杂七杂八,毫无联系,听得冠军侯微微一愣;长久以来作为武人的心态难以转变,下意识觉得变法与否似乎与一个将军牵连不大,最关心的还是对外的战事,于是出乎武将的本能,冠军侯自然而然的开口:
“平定朝鲜的事,朝廷早有定议,小子何敢辞让……只是不知丞相见教,是否知道陛下的心意,何时要复此辽东汉家故地呢?”
所谓当仁不让于师,在此开疆拓土底定武功的大事面前,霍将军也不必谦虚退让了。
出乎意料,公孙度居然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他简洁复述老父的叮嘱:“虽尔必有一战,但还是越晚越好。”
这句话委实是不可理喻之至,震得霍将军都微微瞪大了双眼,错愕惊异,不能自已——所谓兵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事前再三筹谋预备,犹恐不及,怎么能如此轻窕随意,以一个“不知何时”来搪塞敷衍?再者,皇帝并非不通军务的昏庸之主,既然已经下定征伐辽东的决心,又怎能推三阻四,拖延到“越晚越好”的地步?!
如此怪异扭曲,莫名其妙的举止,简直超越了霍去病十余年来一切的见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是陛下与朝中重臣已经昏聩而不能自主,中枢瘫痪到文恬武嬉的地步;要么便是秘不示人,有非同寻常的用心——
霍去病忽的灵光一闪。
“陛下是一定要变法了?”他低声道。
“是的。”公孙太守语气沉缓,却斩钉截铁:“至尊决心已下,丞相府数日内便会下令调度朝中人事,从此再无转圜的余地。”
传旨的钦差居然敢纵论朝中人事,这与其说是私下告知,倒不如说是奉旨泄密……而正有此奉旨泄密,才隐约呼应了霍去病一切的猜想,于是乎雷霆震耳,惊心动魄,刹那间便揭开了一切迷茫的关窍。
为什么皇帝在朝鲜辽东战事上要送来如此含糊、朦胧,大大违背军事常理的消息?
除非这预备良久的一战,并非是出自于军事的目的。
变法变法,固然前途光辉璀璨,道路却是回环曲折,幽暗难以揣摩;设若一往无前,顺风顺水,自然是尽善尽美的境地;可前进中一旦遭遇波折险阻,乃至于料理失当,又该如何应付反弹的汹汹浪潮?
就算贵为皇帝,难道又能真弹压下一切变法的反对派么?
所谓名将未虑胜而先虑败,皇帝身为名垂青史手腕老辣之至的千古一帝,当然不会不为未来的挫折留下退步的余地,而他预留的余地,恰恰就在这几份含糊朦胧的口信之中……或者说,牵系在他的心腹爱将,冠军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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