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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冒顿可汗固然是靠着杀亲爹得来的汗位,但要想帝国长治久安统绪不断,总得有个能安抚上下的意识形态才行——否则贵人吃两口饭就能见着鸣镝栽到眼前,那日子真是谁也别想过了。而巫祝金人等类似于萨满的迷信玩意儿,已经是在匈奴那种人均胎教的文化环境下能拿出来的最优方案。它当然远不如大汉的春秋大一统儒学那般精致完美,可用之于草原却已经是妥妥的降维打击。如丁零、坚昆、乌孙等,那可是连这点方案都模仿不了呢。
毕竟吧,封建迷信好歹也有个“封建”二字,比东游西逛成天看野牛拉屎的游牧原始崇拜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组织术也是极为艰深的专业技术,别以为跳大神不需要门槛!
但正因为如此,丁零等暗自觊觎匈奴赖以一统草原的组织术,那居心就是实不可问。
卫将军沉默片刻,低声开口:
“丁零是要以此作要胁么?”
“大抵如此。”皇帝平静道:“应该是想搬弄言辞,以匈奴的巫祝为筹码,与大汉交换些什么好处。只不过措辞过于粗鄙,图增笑耳。但丁零有恃无恐,野心也算昭然若揭。”
的确是有恃无恐。丁零的老巢远在漠北北海周遭,远隔大汉何止千里?其间戈壁茫茫,更是难以横越。即使皇帝再为愤怒,难道又能远涉绝域,痛击丁零么?
以实际论之,能打压丁零这种漠北土著的,还真非得是如匈奴一般的游牧强国不可。无怪乎卫青与匈奴王庭主力决死一战时,单于会派遣辩士百般游说,请求保留匈奴余部为大汉北面的屏障。只是汉匈仇深似海,不可回环,且漠南王庭威胁实在太大,不能不痛加剿灭而已。
这是别无选择的道路,倒也没有什么后悔可言。但皇帝还是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平定匈奴以后,勉强还能安稳几年;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此起彼伏而已。”
匈奴衰亡丁零便显露野心,即使竭力弹压住丁零,剩余的部族又是省油的灯么?除非天书所谓的“工业化”真能令草原诸部能歌善舞,否则对抗必将无休无止,一直持续至地老天荒。
虽然这对抗无休无止,但作为陛下的心腹,依旧有宽慰圣上的职责。卫青低声道:
“陛下远虑非常。但丁零毕竟弱小,只要大汉能合纵草原诸部,也可以防患未然,消弭变故于无形之中……”
“又是合纵连横,分化瓦解的故伎么?”皇帝微微一笑:“这些伎俩当然有效,但恐怕结果也有限。仲卿应该知道,以天幕所言,朱明的那位成祖皇帝也曾纵横漠北、套瓶蛮夷,但他的那位好曾孙的结局么……”
这句话点到为止,意犹未尽,但卫青已经骤然色变,以至于冒昧抬头,抗声陈奏:
“陛下慎言!”
——的确是该慎言,以世系而论当今的曾孙是宣帝,而宣帝论才论德,总不能沦落到与朱明叫门天子做比较的地步!贸然类比,简直是引喻失义,羞辱之至。卫青再如何谨慎小心,终究是国家的大臣,此时不能不出声竭力保全汉室的颜面,而皇帝的面色随即微露尴尬,一时也只能无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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