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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丞相自然对这位怨种师弟的心思一清二楚,但现在大事紧迫,他实在也顾不得维护自己敦厚老实诚恳士人的形象了。在将改革的要点一一讲解完毕之后,他立刻将帛书交到黄生手中,而后郑重叮嘱,让他以公羊派大儒的身份尽快召集关中治公羊春秋的诸生,先把经义的变革定下来再说。
“……记住,这本帛书的种种要点都是你在京中游历思索所得,与朝廷任何官吏都无甚干系——否则牵扯太深,那么政潮立刻便要波涛起伏、不可料理!”公孙弘神色郑重,一一嘱托:“此外,你们若是拟定了变革后的经义,那也不要在京中滞留太久,免遭是非。可以先往北地、赵郡乃至巴蜀西南等等边陲,宣讲变更后的《公羊春秋》,看一看效果如何……”
这些嘱托看似殷切诚恳,但字字句句却又都是在撇清关系,深得老官吏当政处事的油滑老道。但公孙弘骤然提及向边陲宣讲经义,却还是令黄生微微吃惊:
“关中才是文华富盛之地……”
“关中自然是文华富盛,但天下传道的儒生方士,谁不知道在关中扎根?公羊派的新论再如何高妙,也绝不能脱颖而出。”公孙弘直截了当,毫无掩饰:“但边陲就不同了。其一是文风不盛,易于侵染;其二则是得天独厚,适应于公羊新论。但凡边境杂居的士卒百姓,谁祖上没有一二笔与蛮夷的血债?彼等仇怨愤恨之心炙热壮盛,天下莫可比拟,才是最适合公羊派复仇一说的种子。
记住!汲黯之新学既而能以‘有教无类’、‘万物皆道’拉拢霍去病及万千士卒、寒门子弟;公羊派就能以大复仇与夷夏之防拉拢边地百姓,渴慕功业的戍卒与将领——皇帝固然不能为了公羊派摒弃万千士卒,那难道又能为了新学摒弃边地百姓么?只要边境与蛮夷的血仇尚在,公羊派的根基就不可动摇。”
相较于平日的云山雾绕语义含糊,这算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以诚相待,再无半点委婉了——毕竟公羊派与公孙丞相牵扯实在太深,已经决计不能撇清干系,唯有拼力拯救而已;再说他这位怨种师弟在大局上的智慧也实在不好恭维,要是不条分缕析解释到最直白的地步,真怕此人会有什么不妙的误解……
黄生目瞪口呆,既觉振聋发聩,又觉不可理喻,荒谬绝伦:“可——可是,边地的百姓,哪里懂得什么经义?他们恐怕都未必会识字……”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公孙弘淡淡道:“新学‘有教无类’,它会让边地的黔首读书识字,以此为公羊经义打好根基。”
黄生的眼瞪得更圆了:“可——可设若新学也做不到……”
“设若新学也不能让边境诸民识字读书,那它所谓之‘有教无类’不过欺罔胡言而已,又何惧之有?”公孙弘平静道:“设若它真能‘有教无类’,那么尔等趁虚而入,岂非节省了大半的功夫?无论结果如何,这法子都不会有错。”
黄生……黄生是真的嗔目结舌,言语不得了。大概这位公羊大儒所见毕竟太少,从没有领略过如此细致缜密两头封堵的老辣阳谋,简直有当年苏秦张仪纵横六国时一言而令天下慑服的风范——可公孙氏明明是儒学出身,哪里来的这等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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