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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是经由贸易流入中原的……逆差。
开通商路允许贸易当然相当简单,但要管理贸易却极为复杂。数年以来皇太子抽干了国子监中培育出的所有算学人才,鞭打快牛一人顶俩,参考着天书照猫画虎,勉强才在西域与广州搭起了一个简陋之至的海关架子,能够征收关税统计数据,还能以出口入口的货物大致推算出每年贸易的状况,总不至于落得如后世大明小政府的下场。
这个仓促搭建的海关当然是草台班子,但仅仅是如此粗鄙简陋的草台班子,却也足以在统计数据里管中窥豹。在扩大贸易后不过区区区区数年功夫,天书所预言的“银泵”效应便再次发挥了它不可抵御的吸力。这六七年里海关统计出的贸易顺差连年暴增,数额远远超出最狂野的预计,甚至连朝廷都有措手不及的仓促之感——显然,虽尔相隔九百年,但后世主宰华夏大地的某种神秘经济学规律已经迅速发挥了作用,并在这蛛丝马迹中展示了它无上的威能。
大明尚且不能摆脱此价值规律,凭什么大唐就能摆脱呢?
这疯狂注入的顺差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自漠北的几处银矿被发现以来,陇右与河北算是金银淤积财如流水,不得不从外地调集粮食来解决通货膨胀;而与顺差相应的,则是域外各国不可控制的逆差。
大唐固然不是九百年后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大明,但西域及漠北的小国却也绝不是手握美洲银矿的西班牙葡萄牙,在这样无遮无拦毫无防备的癫狂吸力之中,西域积攒了数百年的金银珠宝如流水般涌入大唐,换来了丝绸布帛茶叶瓷器等等做梦都想不到的奢侈珍品。但奢侈珍品充塞国内之时,本国财源渐渐枯竭,却隐伏着莫大的危险。
而回鹘——回鹘不过是惹怒了大唐,提前被引爆出风险而已。至于其余经济体内隐藏的大雷,那更是不知凡几——别看诸国在贸易的繁盛中洋洋得意,一旦事情稍有反覆,恐怕会落得连回鹘都不如的地步,所谓“清歌于漏舟之中”,不过如是而已!
不过,以西域诸国那点约等于无的统治能力,他们估计是真搞不明白这顺差逆差通胀通缩,所以安之若素,其实也相当正常。
但对于大唐而言,这种结果可就相当之不正常了。说到底对外贸易是细水长流的买卖,总不能一上头吸顺差吸得实在太爽,将周遭小国一口气给榨成人干吧?带明虽将日本葡萄牙榨成人干,但好歹还隔着茫茫大海数千里疆土,不必忧虑什么风波;西域漠北与南洋可是近在咫尺,一旦榨成人干天下鼎沸,那么大唐高低得喝上一壶……
这个道理长乐公主当然不会不懂,数年前设立所谓的关税同盟,正是想要在国际间组织好产业协调,尽量减缓所谓自由市场沛莫能御的吸力,强至无与伦比的马太效应。但以今年汇报上来的数据看,关税同盟不说效用昭著,至少也能算屁用不顶。以天书的术语讲,他们的策略只能算是“有效减缓了同盟内友邦逆差增速过快上升的趋势”,要一口气开到三阶导数,才能勉强找到一点辩解的说辞——至于被摒弃在关税同盟以外的诸位么……那是连开导也没有希望,只能摆烂而已了。
如今太子再次取出这惊人的贸易账簿,无异于是宣告数年以来市舶司所有努力的失败。公主的面容微微抽动,但终究不能否认这铁一样的事实,只能无力反驳一句:
“当初定议之时,谁能预料到这个局面?朝廷对西域诸国的判断,毕竟还是有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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