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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人敢讲话,啤酒肚吆喝着人稀稀拉拉地撤了。
许昼遥遥地看见啤酒肚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心想看来文少爷其实还没怎么竖起威信。
许昼转回神,平视前方,看见一段露在寒风中的脖颈,上面青筋隐现,突着一块山石般的喉结。
“连棉袄都不穿,你不冷吗?”许昼脱口而出,心里后知后觉地懊悔,这明明不是现在最紧迫的问题,他连对方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姓文的笑了一下,说不冷。
接着他就蜷起手指,飞快地碰了一下许昼的手背,烙下一闪而逝的火烫触感。
“你看,我不冷。”文怀君说,“你手倒是挺冰的。”
许昼被烫得缩了一下手,差点忘记问正事儿:“刚刚真的谢谢你,但是我们…认识吗?”
文怀君几乎没什么停顿地:“不认识。”
“反正现在可以认识一下,我叫文怀君。”
文怀君把许昼手里的方案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拉着他跑到附近的打印店复印了一份,然后把伞留给了许昼,自己开着车走了。
一周后,许昼居然在研究生院门前里碰见了文怀君,文怀君先说“好巧,你原来真的是我学长啊。”
许昼有些惊讶,问你是研究生?
文怀君说不呀,我看起来那么成熟?我才大二,学物理的。我准备去研究生院外边吃烤串的,我们这是缘分。
然后文怀君又说了更让许昼惊讶的话。
“他们不会拆松光寺了。”
“什么意思?”许昼问。
“字面意思——我觉得你的策划案非常有价值,所以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文怀君的语气总是富余的、轻松的,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令他从未经历过什么困难。
那时许昼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文怀君就此毫无争议地滑入了许昼的生活,并在未来成为了其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后来在许多个备受折磨的孤夜,许昼一遍遍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仍然觉得自己的沦陷是有道理的。
叮铃铃铃。
一阵门铃声把许昼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门外的服务生递过来一张邀请卡,说今天是12月31日,2021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为乘客们和科研团队准备了一场新年派对,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参加,有很多好吃的。
许昼打开行李箱,找了半天翻出来一件米色的棉布衬衫,简约风经久不衰,这已经是他所有衣服里不那么土掉渣的了。
许昼守时惯了,忘记了西国人总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些到派对。
所以许昼到大厅时里面还没几个人,他便拿了杯果汁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许昼看到门外的文怀君。
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藏青色领带压在马甲下,外面穿着一件敞领长款西服,鼻梁上架着薄薄的眼镜,整个人像一柄藏在刀鞘里的古剑,低调但锐利。
许昼想到二十岁的文怀君,穿着拉链大开的运动服,步伐散漫地从细雪里走向他的样子,觉得眼前这文质彬彬的老男人果然很令人感到陌生。
文怀君一直没往里走,因为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她自然地停在了文怀君身边,微笑着和他交谈,长卷发从玉般的肩头滑落到背后。
像一桶冰水从头上泼下来,许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寒气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她就是当时坐在文怀君婚车上的那位新娘,张家千金,张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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