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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又与漠上的契尔契汗国狼狈成奸,竟不守旧约,出尔反尔,时不时又开始纵容麾下滋扰边民,嘉顺公主写了信回京,说那老汗王待她很不好,不仅妻妾成群,半点没把她这个阏氏当回事,还就着酒醉伙同部下欺侮了她带去的贴身侍女,有个侍女是和嘉顺一起长大的情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嘉顺信笺上全是已经干涸的泪渍,措辞字字泣血,足见落笔时的心情。
必须把科尔齐部这个瘤子拔了,满朝上下都并无异议。
即便不为了嘉顺公主,也为了西北诸城的边民,何况科尔齐部对公主的所作所为,几乎已经算是在打大昭的耳光了,若是这都能忍,恐怕以后无论在邻国还是百姓眼中,大昭国威都会荡然无存。
这场仗是肯定要打的,朝中不是无将,难的只是国库空虚,打仗的钱从何处来?
已经从国子监升入户部的周祯周主簿这时递了折子到御前。
青岩近些日子放肆了许多,已经敢于在无人时坐在御书房里的龙椅上先皇帝一步看奏折了。
闻楚在书桌前摆弄着罕沙草原西部的堪舆沙盘,见他久久不曾看完,问了一句:“怎么,可是周祯写得不好?”
青岩又翻了一页,摇了摇头,道:“非也,周主簿写的很好,不仅很好,而且可行,若能推行,应当短时间内便可见效,周主簿实乃大才,读书习文时便已经出类拔萃,不想如今于实务上亦有见地,半点不拘旧制,与那些满脑子迂腐顽固的老学究不可同日而语。”
闻楚难得听他说得厉害,半信半疑又带了点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酸溜溜的醋意道:“是么?果真这般好?值得你这样天花乱坠的夸他?”
青岩把那份奏折翻回第一页,递给他道:“皇上看过便知。”
闻楚翻了几页,目光徐徐,面色却渐渐沉凝严肃了下来,良久后看完最后一页,出神了片刻,道:“……果然甚好,只是太过得罪人了些,这新政要推行,怕是不易。”
青岩道:“不错,我看能推行这新政者,必得是财帛不可动其心、威武不可屈其意,坚刚不可夺其志之人,最好是孤家寡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上无八十老母,下无三岁小儿,如此方能干干净净,不沾尘俗,坚不可摧。”
闻楚有些失笑道:“世上哪有这般的人?你这是在骂周祯还是在夸他,非要这般的人才能推行他这新政,那这份奏疏还有何意义?”
青岩道:“怎就没有了,此人眼下岂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楚愣了愣,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道:“……你要去推行他这新政?断断不可,你是宦官出身,他这份新政奏疏,本就有些过于苛厉之处,不易推行,若由你去,必激起朝中官员不满……”
青岩道:“不是我去会激起朝中官员不满,是谁去都会激起朝中官员不满,可既然要揭开疮疤,必是要流血的,皇上听我一句,要在两到三年内充盈国库,筹备军饷,实行周主簿的新政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法子,而且这份差事的确没人比我更合适,皇上心里也是清楚的,是不是?”
“我觉得我可以,我真的想试一试,皇上就成全我一次,好吗?”
闻楚闭了闭眼,没答话。
青岩很清楚该怎么瓦解和消磨闻楚的意志,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闻楚最终是不可能拒绝他的。
如果他说没有人能帮闻楚,只有他能,闻楚也许不会答应。
可若是他说,他想,他能,求他成全,闻楚便没办法拒绝他了。
贞宁二年,深冬,雪夜。
年轻的帝王与他心爱的近臣在朱雀大街前赤红的宫门下紧紧相拥,最后看着他从自己怀里如一尾灵活的鱼儿般游动离去。
他看着他登上马车,柔软垂下的斗篷一角像是鱼儿的尾,也跟着他一齐消失了。
他与青岩就此一别三年。
新政推行三年后,昭朝国库存银从六百万两跃至两千三百万两。
青岩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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