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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就是因为劝诫皇帝,才被皇帝打发出去的,你们看在眼里,难免都引以为诫,不敢再劝皇帝,但为人臣者,不能因为君上不喜,便一味捡些讨好奉承的话,纵着君上随心所欲,此乃奸佞所为。”
“内侍虽是宦臣,可宦臣也是臣,史册上有崔让元、何孝等遗臭万年、为人唾骂的奸宦,也有如甘庆、王克等忠心辅佐、流芳千古的宦官,你师父老了,往后你是皇帝身边头一个得用的,你做不成甘庆、王克,哀家不会怪你,可你若要效仿崔让元、何孝之辈,哀家必不容你,你可记住了吗?”
青岩道:“是,小的记住了。”
王太后见他受了罚,仍然行止有据,不失斯文,并无怨愤之色,方才听她教训,也是恭恭敬敬洗耳听着,面上虽不露,心里倒是也的确生了点赞赏之心。
王太后道:“后妃不可在养心殿过夜,这是太|祖时便留下的规矩,不能废了,那些虚耗底子的伤身丹药,也不能纵着皇帝用太多,往后皇帝若再这般胡来,哀家也不能不管了,你若劝了无用,便叫人来慈安宫告诉哀家,哀家自会亲自劝诫皇帝,皇帝若是迁怒于你,哀家也会保你周全,不叫你因此落罪。”
青岩道:“谢太后娘娘慈恩。”
王太后颔首,道:“桂顺,赐药。”
那方才行刑的老太监道:“是。”
语罢递了个白瓷瓶子给青岩,道:“一日两次,涂于伤处,三日便可见好。”
青岩接了瓶子,心中却不由得想,这样罚得有理有据,又能深谙打一棍子就给两颗甜枣的训狗道理,若是换了旁的奴婢,只怕听了太后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定要愧悔莫名,五体投地了。
她方才那番大道理倒是说得漂亮,只是听在如今的青岩耳里,已和放屁没什么区别了。
当初潜华帝夫妻下毒之事,究竟与太后有关无关,这些年来他私下里已经查了许久,却始终不可知其真相。
对王太后其人,青岩心里或有感激她当初身为长嫂、教养王爷长大的恩情,可也有怨怼她把王爷教成了那样的性子,倘若她真是一心为了王爷好,为何王爷是那样光风霁月,半点不为自己打算的性子,同样是她教养的潜华帝,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她当初那样教王爷……还有那箱梅子,究竟是何用心,青岩已不想细究了。
王太后目送着年轻的内侍离去,忽然长长叹了一声。
老太监桂顺柔声道:“太后娘娘怎么叹气了,可是有什么还没说完的?那老奴去把谢公公叫回来?”
王太后道:“不必,该说的都说完了,只是把这孩子罚了一顿,哀家心里也有些过不去,说到底,哀家何尝不知,他也是冤枉,皇帝如今乾纲独断,的确不是你们这些内侍能劝的住的,但哀家却又不得不罚他。”
“皇帝如今是九五至尊,哀家只能提点,不能责罚,可若是提点有用,皇后便不会受冷落,商有鉴也不会出宫了,何况……哀家又何尝不知,皇帝……是个心狠记仇的,当年先帝和哀家偏疼太子,他心里怨了我们多少年?他的疑心又重,不喜欢后宫过问朝政,从前他登基时,对王家何等打压防备?又对鸣儿……”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目色里却是带上了几分哀然。
桂顺伺候了王太后几十年,当然知道“鸣儿”说的是谁,一时眼皮子跳了跳,也不敢接话。
王太后良久才继续道:“哀家这些年来,避在慈安宫不出,六宫事务,全数交给皇后,前朝的事,也从不过问,他这才渐渐消了疑心,肯放过王家,可惜皇后和皇帝这么多年的夫妻,却是没从哀家身上看见半点教训,这些年来齐家张扬跋扈,皇后的哥哥又是个蠢的,哀家看着齐家只怕就要步当年我王家的后尘,却也管不得了,连皇帝是哀家自己的亲儿子,哀家尚且都管不得,何况齐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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