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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份,但此刻见了青岩这副鬓发凌乱,衣袍沾灰的模样,却只觉得他眉目如画,楚楚可怜,简直要以为是哪家走丢的小少爷了。

她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道:“我们与你家王爷,旧时有几分交情,三个月前,他写信托我救你一命,如今漕帮已经履行了承诺,你母亲姐姐也已送到了陇西安顿,现在都很安全,只是我与二郎有些俗务,要去湄州城一趟,过后才能送你去与你母亲姐姐相聚,你若等得,便与我们一起往湄州去,若等不得,前头不远便是我们漕帮的码头,自会有漕帮的兄弟护送你离开。”

又对汪老二道:“去把东西拿来。”

汪老二取来一个木匣子,邢夫人接过匣子眼也不眨的送到了青岩手上,道:“这是你家王爷叫我转交给你的,先前他交给我时,里头是十七家不在京城的田庄铺子的地凭契书,他嘱托我变卖了换成现银,现在里头是汇诚钱庄的通票,共银七万四千三十二两,点买铺子田庄的票据也在里面,小兄弟可以清点一下,看看有无错漏。”

青岩接过那个匣子,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整整齐齐摞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每张面值都有千两,旁有一个信封,里头大约就是邢夫人所说的变卖田庄产业的票据。

青岩震惊之余,心头酸涩难言,只感觉到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房上打着旋的挖孔,最后这些孔洞连流血也不能,只给他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除了那厚的打眼的银票,匣子里最不起眼的角落,还放着一枚小小的墨玉玉佩。

玉佩个头不大,成色也一般,表面微微粗糙,似是有些年头了。

青岩手指微颤的取出那枚玉佩,放在指尖摩挲了一下,冰凉的温度让他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前,在他手里逐渐冰凉下去的王爷的手,好险没当着邢夫人和汪老二的面落下泪来。

好在青岩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的人。

他沉默着把那块玉佩收回匣中,邢夫人和汪老二见状对视了一眼,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青岩摇摇头,问:“王爷……还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邢夫人道:“没有了。”

青岩微微有些愣怔。

……这的确是王爷的做派。

闻宗鸣从不是多话的人,他既说过青岩陪着他,他会好好对青岩,便不会食言,哪怕卧病在床,也不忘要在临终前替他筹谋打算,给他留下安身立命之本。

他说了要青岩好好活着,便真的为他铺好前路,让他化险为夷。

王爷一句话也没有多留,他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匣子厚厚的银票,就连娘亲和姐姐,他也没有忘了——

是啊,连她们,他都想到了要替青岩庇佑,可他自己呢?

他早知帝后要害他,他早知天子已经容不下他,可为何他却还是不做反抗,为何他还是要吃下那一碟碟的宫里送来的梅子,他分明心知肚明——

青岩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帝后看中布在王爷身边的棋子,可直到汪二哥扛着他逃出重围,或许是被夹在咯吱窝底下吹着飒飒的江风的时候、或许是他扶着船边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青岩才骤然惊觉,他的确是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可却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帝后算的太准,算的太狠,他们怎能不知这样仓促的策反,远不足以让青岩倒戈,他们怎能不知这样卑劣的伎俩会被应王察觉?

唯有太后。

唯有王爷敬重孺慕,视若母亲的长嫂,才能打消他的戒心,让他卸下防备。

……好狠毒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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